年前從燕山府方向送來了一支千余人的軍隊,用以填補(bǔ)蔚州軍隊的傷亡耗損。而譚稹,則一股腦鉆到燕山府爭權(quán)奪利去,只留下一支隊伍在易州,趙芫聽說留下的是韓世忠后,就打起了小九九。
韓世忠是個人才,留給譚稹太浪費了。
快到年關(guān),邊關(guān)亦熱鬧起來,來往的行商絡(luò)繹不絕,韓世忠奉命留守易州,其實是監(jiān)視武德帝姬的動靜,說實話,他心里覺得不得勁。
他是個粗人,不懂治國良策,但官位爬升到了這個程度,多少察覺到朝廷內(nèi)的矛盾,他感覺得到,大宋王朝如今就仿佛一架生銹的機(jī)器,內(nèi)部的問題比外部更嚴(yán)重。哪怕是一件小事,在朝廷上也能爭辯得你死我活,反而做不出實事來。
而當(dāng)今的官家,并無軍事才能,卻一心效仿太宗皇帝行中御之風(fēng),若皇帝是如太祖趙匡胤那般的有著豐富實戰(zhàn)經(jīng)驗和才能的還好說,若沒有相應(yīng)的才能,卻一心專攬指揮,將從中御,便成了國家的禍患。這一點,是歷代以來的趙官家們通病,但自上而下,文臣武將無一人敢提出改政。畢竟兵權(quán),是老趙家的死穴!
太祖趙匡胤在位時,命將出征,只做簡要指示,給予了將帥極大的機(jī)動行事余地,因為他自己就是帶兵打仗出身的,很清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zhàn)爭的時機(jī)轉(zhuǎn)瞬即逝,哪能跟規(guī)定好似的一板一眼行軍??上Ш箢^繼位的趙光義,他就是個文人啊,沒什么軍事素養(yǎng)卻很有雄心壯志,拙劣地模仿親哥哥,畫虎不成反類犬,給后代留下了將從中御的巨大弊政。
潑韓五也就是偶爾想一想這些問題,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劉光世手底下一群指揮使里的一員,還輪不到他憂心軍隊指揮權(quán)的弊端。只要能守好大宋邊境,同時再建功立業(yè),與妻子舉案齊眉,日后子孫承歡膝下,他就心滿意足了。
燕云之地,十二月便飄起了大雪,如今瞧著哪兒都是一番白茫茫的景象,今日韓世忠提前下值,回到住處,他那美貌賢惠的妻子捧著剪紙和燈籠,正吩咐仆從給家中換上,看到他回家,笑意吟吟地迎上來,問他今天在軍營怎么樣,可還安穩(wěn)。
“哪里有什么事,和往日一樣安穩(wěn)。”他說著握住妻子的手,給她揣進(jìn)懷里,兩人一同進(jìn)屋。
梁紅玉給他倒上熱茶,又叫人將準(zhǔn)備好的熱糕點端上來,韓世忠笑瞧著自己的妻子,渾身從外帶來的風(fēng)雪都散盡了,只覺得老婆孩子熱炕頭可真好啊。
見丈夫吃上喝上了,梁紅玉也坐下,拿著剪刀剪起紅紙花樣,這些要拿去送給丈夫軍中好兄弟家使用的,邊剪紙,二人邊聊著如今燕云的局勢。
說起燕地的局勢,便繞不開那位極為特立獨行的武德帝姬了,梁紅玉對那位十歲的帝姬不乏傾佩之意,“武德帝姬能在如今的情勢下,做出這些大事,說明其志向與才能絕非常人可比擬,依我看,未來燕云可能都要依靠這位帝姬的才能啊?!?/p>
韓世忠將一整盤米糕吃完,在褲子上擦干手,抿了口熱茶,搖頭幽幽地說:“誰知道呢,朝廷之事一向復(fù)雜??上Я?,是位帝姬,若為賢王,此時身邊肯定早已聚集一大批能人義士?!?/p>
“若為賢王,又怎能領(lǐng)兵出征?!绷杭t玉笑道。
韓世忠砸吧砸吧嘴,說的也是。
二人剛聊完那位帝姬,外頭仆從就跑進(jìn)來說有自稱武德帝姬下屬的人前來拜見老爺。
韓世忠還在想,武德帝姬派人來找他做什么,門外熟悉的聲音便傳過來,“韓大哥,別來無恙!”
“楊兄弟!”韓世忠認(rèn)出來人,立即大笑出聲,張開手迎上去給了對方個大大擁抱,“你怎么來了?快,夫人快叫人準(zhǔn)備好酒好菜!我要好好宴請楊兄弟?!?/p>
“見過嫂子。”楊符拱手向梁紅玉行禮,禮數(shù)做得足足的,果然夫妻倆待他又親近幾分,待坐下寒暄幾句后,楊符進(jìn)入正題,“帝姬早先聽聞過韓大哥的名聲,時常在我面前稱贊西北軍中只有韓世忠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啊?!?/p>
韓世忠連連謙虛,自稱不如諸位將軍,問道,“可是帝姬有什么吩咐?”
果然是聰明人,楊符笑道,“只在這易州一隅之地困守,白白浪費了韓大哥的才能,太可惜了,所以帝姬遣我來邀請韓大哥入蔚州城,不知韓大哥意向如何?”
蔚州已然固若金湯,有他潑韓五什么事?只一瞬,韓世忠的眼睛便亮了,除非武德帝姬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