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早已爛如骨髓,將它打碎重塑又有何不可。
這一刻,韓離素甚至覺得郭孝友當真耽誤了武德帝姬,他太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了。
太清宮外橫七豎八伏倒著不知生死的侍衛(wèi)禁軍,余下想要活命的禁軍主動牽來了好馬交給趙芫,他們垂著腦袋甚至不敢抬頭直視。
趙芫上馬,身后韓離素追出來:“您要單槍匹馬回東京城?”
“我先去金陵?!壁w芫說道,“給韓學士一匹馬,隨我一同走?!彼热簧狭诉@條船,趙芫便不會叫他有反悔的機會。
韓離素沒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很淡定地整理好衣帽,風度翩翩地爬上馬背,從容對她說:“除了殿前司舊班,帝姬在燕地應還留有心腹,此時應當快馬送信去?!?/p>
“金人圍困東京城,正是四方大軍勤王的關鍵時候,怎可少了燕地?!?/p>
趙芫發(fā)現(xiàn)這韓離素當真腹黑的很,他這意思,以勤王的理由將燕地的士兵調(diào)來,到時候連燕地的將領都不會知曉他們勤的王并非趙官家而是武德帝姬。
韓離素認為,一定要有個萬全的占據(jù)大義的由頭,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否則一不小心便會造成外敵在側(cè),而內(nèi)部軍閥割裂的局面。
對此,趙芫不可置否,照她來說,出賣國土和百姓,足矣。只是這個理由,在掌握實際權勢以及掌握輿論的那群人眼中,算不上必死的罪名。因為連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在面臨外敵時,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想堵住輿論的缺口,便需要一個完美無缺的臺階給他們下。
她記得趙宋的皇室,最終除了趙構之外,全都被擄到了金國吧。其中不乏無辜的女眷孩童和東京城的百姓。
既如此,這回就叫趙家的兒郎們單獨吃一吃苦頭,想必為了趙宋的江山,享受了這么多年的皇親貴胄們是打心眼里愿意犧牲小我的。
這一刻,趙芫的心境的目標都產(chǎn)生了變化,從單純的抗金,不可避免地走上了為自己攬權的道路。沒有至高的權利,所有理想皆為虛幻,所有付出皆為塵土。
對待趙氏的兄弟們,趙芫并非全無感情,雖然大多數(shù)是她揍過的,直接出賣國家和百姓的,也沒輪到這些游手好閑的親王、郡王和宗室??芍灰麄兤渲腥魏我粋€在此一天,只要身體里留著趙氏的血脈,就會被文武百官推上那個位置,成為新的宋徽宗、宋欽宗、宋高宗。
“未來的我,會變成什么模樣。”趙芫沒有波動的面容下,掠過了這樣模糊的念頭。
但她沒有時間仔細思考更久遠的未來,只能將當下必須做的事做好。
當趙芫和韓離素帶著剩余的數(shù)十神衛(wèi)軍到達金陵時,已在半月后。
身處金陵行宮的趙多福見到二人時,禁不住淚流滿面,她說:“聽聞東京城遭遇危難,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p>
韓離素上前安慰八娘,趙芫看了眼趙多福,見她狀態(tài)不錯,知曉她們在這里生活的很好,便將這對夫妻留下互訴衷腸,獨自去了金陵留守的府衙上。吳俞殿前司的身份在這里起了關鍵作用,他手底下收攏了一支護衛(wèi)行宮的軍隊,從金陵守軍中脫離出來的。趙芫要帶走他們,金陵留守自然不敢阻攔武德帝姬勤王,不過亦只許吳俞那一支離開,按照留守的說法,其余兵馬還需要留下保護皇妃和帝姬們的安危。
其中究竟是要保護他自己,還是皇妃帝姬,趙芫也懶得追究了。金陵的守軍質(zhì)量參差不齊,連戰(zhàn)馬都湊不出五百匹,實在難以趕路,還需要想法子從周邊的州縣里收購馬匹和物資才能出發(fā)。
東京城中,連日來已經(jīng)與金人‘議和’數(shù)回,金軍提出黃金五百萬兩、白銀五千萬兩、牛馬萬頭、表緞百萬匹,尊金帝為伯父,割讓燕云十六州、割讓中山、太原、河間三鎮(zhèn)之地,交出宰相、親王作為人質(zhì)入金等條件來。其中爭議最大的便是金銀與向金國稱臣兩點,如此數(shù)量金銀務必需要東京城的富豪們慷慨解囊才能湊齊,而東京城的富豪是誰?那都是朝中文官重臣,哪里愿意從自己兜里往外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