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又下起了蒙蒙小雨,雨幕中的士卒和百姓們披著蓑衣在街道上、廊坊中加緊修繕和制作城防器械,打鐵鋪子里,鐵匠們赤裸著上身熱火朝天地將百姓們送來的鐵器鍛造成刀具,這是百姓們自發(fā)的要求,東京城的百姓的抗金情緒早就高漲得無處宣發(fā),他們也想手持武器保護自己的家園。
趙芫撐著傘在各個廊坊中巡視過一遍,總算大家的思想走上了正軌,百萬軍民萬眾一心,守住東京城絕沒有問題的。
張叔夜帶人從軍器監(jiān)往外搬運軍備,昨日他奉武德帝姬的命令打開軍器監(jiān)倉庫,大部分的軍械竟都老化損壞掉了,可想先前軍器監(jiān)的腐敗情形。現(xiàn)在老壞的裝備只能挪出來盡量修復,看看還有多少能得用的。用不了的重新投入鍛造坊。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紅色公服的小胡子中年人走過來,對張叔夜道:“張相公,軍器監(jiān)乃是重地,沒有官家的指示,怎么能隨意動彈?”
來人名叫何矯,官至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他來此前已經與另外幾名同僚會談過,一致認為現(xiàn)在官家南渡,東京城群龍無首,理應催促武德帝姬帶剩余的禁軍護送他們南下與官家匯合。
到那時候,有官家做主,就可以繼續(xù)談主戰(zhàn)還是主和了。
正擰著眉頭查看軍器的張叔夜回過神來,向何矯拱手:“如今官家不在城內,一切事務由武德帝姬統(tǒng)籌,她命我將軍器重新統(tǒng)計發(fā)放給士兵百姓們,并非隨意動彈?!?/p>
聞言,何矯露出xiong有成竹的神態(tài)來,篤定道:“武德帝姬一節(jié)女流,又是戴罪之身,怎么能命令朝廷官員,張相公不要被金人嚇一嚇,就昏了頭腦啊?!?/p>
“我看,你不如與我一道,去催促武德帝姬帶兵南下尋找官家!”
“我們若都南下了,東京城又該如何?若金軍復又歸來怎么辦?”張叔夜搖搖頭。他知道中書侍郎的意思,但東京城的百萬百姓是絕不能拋棄的,而且也不知官家究竟走了哪條路,如何能棄百姓而去。
“這么說,你不愿意南下尋找官家。”何矯冷下臉,隱隱有了威脅的意思,“身為大宋臣子,竟然要拋棄自己的君主嗎。來日我見到官家,一定會告知他張相公你今日的決定?!?/p>
張叔夜不再搭話,轉身繼續(xù)清點從軍器監(jiān)搬出來的貨物。
“不識好歹!”何矯冷哼,正要拂袖而去,繼續(xù)找其他官員進行聯(lián)盟。就當他轉過廊坊的拐角時,就見到武德帝姬和吳俞撐著傘站在那里,不知為何,對上武德帝姬沒有表情的面容時,何矯感到雙腿一陣酸軟,差點歪倒了。他連忙整理好儀態(tài),對趙芫行了個半拱手禮,“見過武德帝姬?!?/p>
“何相公想南下找官家的隊伍匯合啊。”趙芫溫和地問他。
十來歲的少女眼眸黑亮,膚色雪白,盡管身著甲胄,但仰頭看人時依舊帶著這個年齡段特有的人畜無害感。何矯咽了口唾沫,鎮(zhèn)定地說道:“既然武德帝姬都聽見了,下臣也不賣關子,實話實說,留在東京城的官員們全與我一般想法,請武德帝姬盡快收攏禁軍護送我們抵達官家的身側,為國分憂。”
趙芫微微頷首,“你口中的‘官員們’是哪些人呢?等抽出空來,我送你們去找官家?!?/p>
“多謝武德帝姬深明大義?!焙纬C一聽,瞬時驚喜,連連道謝,他說,“戶部尚書梅執(zhí)禮、戶部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給事中安扶、御史中丞曹輔……皆與下臣商議過南下尋君之事,請帝姬快快為我等準備車馬,盡快出發(fā)?!?/p>
何矯一口氣念了一大堆人名,趙芫耐心聽完,認真地點頭說,“原來有這么多人想去侍奉官家,看來偌大的東京城,只有你們對官家最忠心耿耿。”
何矯謙虛起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都是臣子的本分罷了?!?/p>
“何相公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通知其他人收拾行囊,待本帝姬統(tǒng)籌好東京城的城防公務,就帶兵護送你們去和心心念念的趙官家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