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吳俞態(tài)度冷淡,周圍這群裝備華麗精良的騎兵亦面無表情,只將他們幾人圍起來,張覺不得不忐忑起來,但事已至此,只好跟著對方往回走了。
然而他如論如何也預(yù)料不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如此景象,只見千余名女真人被一個連一個捆縛著,中間十數(shù)人正在挖坑。
一道金紅相間的旌旗下方,正站著一群人,為首者身高體型顯然就是年少的武德帝姬,裝扮與張覺在燕山府外見她時一模一樣。
“下臣,拜見武德帝姬。”張覺上前拱手,說話間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地上躺著的壯漢,完顏阇母!
趙芫背著一只手,回過身來,見到渾身狼狽的張覺,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張留守,你來認認此人是誰。”
“不必認了,我知道此人是誰?!睆堄X咬牙,“他乃完顏阇母,完顏部的嫡系宗室!想不到竟然被武德帝姬您擒獲,帝姬此人兇惡,南下殺我平州官員,萬萬不能輕饒他!”
“帝姬,若他真是金國的嫡系宗室,恐怕殺不得?!壁w芫身后走過來一名高大俊朗的青年開口道,正是楊符,他拱手說,“此人身份可做文章,殺之有弊無利,反倒給金國留下把柄,對您不利?!?/p>
如何不利,自然是來自內(nèi)部的不利。
說到底,大宋做主的不是武德帝姬,而是那群端坐于廟堂之上的文臣,以及好大喜功的的趙佶。
“那就留他狗命,讓女真人拿城池來贖?!壁w芫頷首說。
“至于剩下的,全埋了吧?!?/p>
武德帝姬的聲音風輕云淡,仿佛下達的命令不是埋人,而是埋了什么死物。別和她說什么俘虜優(yōu)待,這里是古代宋國,對面是金國,不埋了消滅女真的有生力量,難道好吃好喝養(yǎng)著等送回去,讓對方來年殺回來,搶錢搶糧搶女人,殺得宋人十室九空嗎。
那邊的大坑挖的差不多了,看守的天武軍士兵端起武器,讓女真騎兵俘虜自己到坑里去。
張覺霍然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這位大宋武德帝姬。
歸降宋國多時,他終于遇見了個能干事的上位者,往日叫他見著的大宋官員根本不能令他信服,單為了榮華富貴不得不趨炎附勢而已。
吳俞將尼出赫牽過來,趙芫翻身上馬,對呆在原地的張覺說,“至于你,你鎮(zhèn)守平州不利的問題,等回到平州城再仔細算賬?!?/p>
一州留守,跑到城外被敵人追著砍殺,多少腦子帶點毛病。
待到了平州,城里頭竟然人頭攢動,生活在此的百姓數(shù)量顯然超過了之前趙芫所見到的每一座州城。看來張覺此人據(jù)說叛金的直接原因是為拒絕強遷百姓是真的了,平州城當時收留了一大批流亡到此的遼國百姓。
此次金國將領(lǐng)帶兵南下,還需要上報給朝廷,張覺在寫完一封陳帖送出后,就在府中等待著趙芫的召見。平州城的官員死傷過半,確實是個不小的過錯,但平州城只有他能鎮(zhèn)守,張覺倒也沒有過度擔憂。
“騎兵隊傷三百二十,亡七人?!蔽簾o雙統(tǒng)計完天武騎兵的戰(zhàn)損情況,連忙來上報。
“馬上召集平州城醫(yī)者為傷員進行救治,傷重傷殘者安排長假修養(yǎng),無法繼續(xù)作戰(zhàn)者編入后勤部。傷亡者撫恤其家屬,發(fā)烈士證明,讓他們的尸身榮歸故里吧?!壁w芫端坐在上首,冷靜地發(fā)號施令,其實心里在滴血,兩千天武騎兵是她訓練整整五年的下屬、兄弟,每陣亡一個都是無可估量的損失。
宋金之間,如今只不過是開胃小菜,日后這支騎兵隊不知還能剩余幾人是當初的面孔。
戰(zhàn)爭無可避免,主導(dǎo)權(quán)不在我方手里。趙芫的心迅速冷硬起來,慈不掌兵,日后她不可再為士兵有傷亡而動搖了。瞻前顧后虛假仁慈才是對士兵對百姓的不負責,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種花國的歷史早已明擺著這個道理。
“陣亡士兵的親屬務(wù)必給予足夠其日后生活的撫恤金,同時安排他們的年幼子侄入學讀書?!壁w芫讓吳俞將此事記下,然后重新投入對即將到來的斗爭的準備工作,“叫張覺派出平州城中的工匠配合我方工兵部立刻著手打造防御軍械,派人通知各州縣,全面進入一級戰(zhàn)備狀態(tài),有違背者,事后以作戰(zhàn)不力罪論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