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江云不敢在沈銳面前提畫畫的事情,又心中實在喜歡,旁敲側(cè)擊過一回,沈銳卻只做不知,上次他自己提了說沈江云中了生員,給他一份禮,沈江云怕自己說了沈銳不應(yīng),才問沈江霖討了主意。
沈江霖便想到了沈銳時常賞玩的那套梅蘭竹菊古扇,聽說是前朝名家所作,有價無市,沈銳稀罕極了,異常寶貝。
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點撥,沈江云都學(xué)了去,還舉一反三,不僅從渣爹手里坑來了一匣子畫筆,今日還想出了這么個“壞”點子,幫魏氏解決了麻煩。
人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江云天天和沈江霖混在一處,又是少年多變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就沾上了不少沈江霖做事的思路想法。
沈江霖聽明白后,也是一陣好笑,擎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果然,魏氏得了兒子的好主意,心里是又高興又妥帖,不僅僅是因為覺得這個主意好,更是因為魏氏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兒子,是真的長大成人了,不僅僅是個子高過她,而是思想上也遠(yuǎn)比她想的要更成熟。
魏氏一直覺得自己兒子有些太好性了一點,耳根子又軟,若不是有她看顧著,就是他自己院子里的幾個仆人都制不住,否則何來當(dāng)時碧月之事?
魏氏一直擔(dān)心,如今兄弟兩個長時間混在一處讀書,到時候沈江霖越長大心眼越大,她這個傻大兒什么時候被人賣了說不準(zhǔn)還要替別人數(shù)錢,這如何讓魏氏不憂心?
今日這一番話,卻是讓魏氏對沈江云刮目相看,心中也想著是不是自己太操之過急了,云哥兒跟著秦先生這樣的大儒日日學(xué)著,身邊的幾個同窗都是京中拿的出手的世家貴子,年紀(jì)長上去了,自然不會再像小時候那般天真了。
魏氏心事暫時去了,心里頭盤算了一回明天一早要見婆母時說的話,夜里躺床上翻來覆去想了一宿,她心里頭還慶幸今夜沈銳沒有留宿在她這邊,否則恐怕就要被他看出端倪來了。
夏夜窗外蟲鳴陣陣,微風(fēng)習(xí)習(xí),魏氏屋里頭還用著冰,翻到后半夜也就睡下了,徐姨娘卻不好過,她心里頭倒是沒裝著事情,只是這天實在是熱,她又是最畏熱的一個人,上半夜還有小丫鬟打扇,下半夜起了個身,身上又是熱的一身汗。
徐姨娘在自己小院里睡著,晚上便只穿一件無袖汗褂,但是她頭發(fā)又多又濃密,晚上睡覺前哪怕束在了一起,腦袋處還是捂出了一腦門的汗。
徐姨娘自己拿起一青竹柄的團(tuán)扇扇風(fēng),心里頭想著,兒子屋里倒是還能用冰的,兩個女兒屋里現(xiàn)在也用不著了,這些孩子都像她一般畏熱,她上了年紀(jì)了,還這般煩心睡不著,兩女孩正是火旺的年紀(jì),也不知道照顧她們的嬤嬤丫鬟能不能多給她們扇扇風(fēng),多照看照看。
徐姨娘想到這里更加睡不著了,借著月光翻身起來,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從里頭的匣子里翻了幾個筆錠如意的金錁子出來——心里雖然舍不得,但是金子融了不打眼,賣換出來一些銀子。
這幾個金錁子是霖哥兒給她的,兒子出息了中了生員,又是辦了幾次宴席,收到了不少禮,這些便是霖哥兒從里頭挑出來特意給她傍身用的。
徐姨娘年輕時候受寵,也得了一些好東西,但是沈銳送的東西,大都是打上了侯府記號的珍品,這些東西若是拿出去當(dāng)了,很容易被追根究源,講究的人家,是不允許自家的東西隨意外泄的。
故而徐姨娘是不敢也不能,她能享受這些好東西,但是實際上她除了每個月的月例,偶爾沈銳那處貼補(bǔ)來的銀錢,她是無處來錢的。
最近幾年,她年老色衰了,沈銳便也不愛來她屋里,偶爾來一兩次也都是講一講霖哥兒的事情,講完便走了,從不留宿。
她手里頭花出去的多,進(jìn)來的少,尤其是之前霖哥兒還沒讀出來的時候,徐姨娘私下里補(bǔ)貼了不少。
如今府里突然開始削減開支,她雖然不滿,但是也說不出來什么話,可是兩個姑娘可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侯府小姐,怎么能受這種苦?
姑娘面皮薄,不愿去說,她可不在乎,葉姨娘攛掇著她一起去太太面前吵,她便去了,結(jié)果倒好,回來的時候反而還被三姑娘沈明冬說了一回,弄了個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