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馬上就想到了南北朝庾信的《枯樹賦》:
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遷,森梢百頃,槎枿千年。
平仲,君遷,只是樹木的名字而已。
這篇《枯樹賦》表達的是庾信對于樹木由盛而衰,人生無常的感慨。
有了這個為中心思想,讀懂了這道題,方能落筆作這首試帖詩。
若是題目都沒有搞懂,胡亂去寫,牛頭不對馬嘴,就是詩作的再好,也是沒用。
沈江霖寫完了一首《無常感懷》,時間還綽綽有余。
那名兵丁這回沒有“腹痛難忍”,只見他在另一側(cè)的夾道口來回踱步,愁眉不展,顯然他也沒有搞懂這首詩的題目是什么意思,自然沒辦法再去茅房中“作答”。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玄字十號房的人急的抓耳撓腮,見實在盼不來人,只能自己開始嘗試著寫一首。
而就在這個時候,主考官開始巡場。
主考官會在開考前巡一次場,考試結(jié)束前再巡一次場,檢查考場上是否有違紀之行為。
等到主考官汪學(xué)政到了玄字號房和黃字號房的中間夾道時,沈江霖在對方宛如要吃人的眼神中,舉手示意主考官自己有話要說。
譚信目眥欲裂,在他不敢置信的驚恐表情下,沈江霖氣定神閑地站起身來,對汪學(xué)政行了一禮,不緊不慢道:“大人,學(xué)生剛剛見到有兵丁從茅房夾帶紙張給了玄字十號房內(nèi)的考生,還望大人明察。”
汪學(xué)政原本以為那個考生年紀這般小,又坐著臭號,小臉通紅,是有什么身體不適,才舉手示意的,忍著那個地方的臭氣,他是不情不愿地過來的。
文人愛潔,況且汪學(xué)政為官日久,養(yǎng)尊處優(yōu),早就忘了當年自己也曾經(jīng)歷過考場的污糟情況,走到臭號附近已經(jīng)是想略看一看就走,卻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了如此驚駭之言。
譚信原本還心存一兩分的僥幸,認為那小兒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說出來,誰知道竟就這般的口無遮攔,面對主考官也能面不改色。
譚信此刻心中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周遭聽到沈江霖說話聲的學(xué)子心中一震,尤其是坐在黃字號這一側(cè)的考生,全都往玄字十號號房的方向看去。
考到試帖詩這個時候,真要寫出幾句詩那是快的很,只是題目如此捉摸不透,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有已經(jīng)早就寫完答卷的,還有已經(jīng)放棄胡亂作了一首的,有些人還不放棄,絞盡腦汁繼續(xù)搜索記憶的,此刻俱都停了下來,豎起耳朵去聽接下來的動靜。
汪學(xué)政目光如電,原本臉上還掛著和煦的笑容,此刻面色一板,往譚信的方向看去。
譚信嚇一嚇沈江霖那般的小兒是肆無忌憚,但是頂上汪學(xué)政審視的目光,本就心中有鬼,眼神就有些躲閃。
但是他心思電轉(zhuǎn),馬上站了出來俯身下跪喊冤:“學(xué)政大人,學(xué)生如何會做這等事情,請學(xué)政大人搜檢,以證學(xué)生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