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云思量再三,只能嘆了一口氣,鋪開課業(yè),開始用功起來。
至于那本原本想要打開的《千香記》,早就被沈江云拋到腦后了,今晚除了平時的課業(yè),自己還有被秦先生罰的抄寫,若不抓緊寫,恐怕又要弄到深更半夜了。
也都抄寫了,不曾疏漏。
還算有救。
秦勉的氣順了一些,等課業(yè)全部批改完了,分發(fā)給了眾人,才開始今日的講課。
秦勉每日講課上午下午各一個時辰,上午的一個時辰講完后,會有一段時間給到大家提問,他則給學生們答疑解惑。
往往在這種時候,沈江云很少會提出自己的疑問,都是聽別人講的多。
畢竟沈江云自己學的就一般,如果再當眾去問,他很擔心會被同窗們嘲笑。
十五歲的少年還是非常要面子的,輕易不想被人詬病。
殷少野吊兒郎當卻天資卓越,秦勉講過之后就能理解,平日最愛提問,將自己所思所想和秦勉交流;楊鴻穩(wěn)重,提的問題最有含金量,明顯是經過自己深思熟慮而成;葉京華家學淵源,秦勉這邊學完之后,祖父還會考校拓深,與其說是提問,不如說是顯擺自己的課業(yè)進度。
另外兩人方逢年和蔣文旭也不遑多讓,好似整個課堂中,一向只有沈江云是最沉默的那個人。
大家已經習以為常。
秦勉回答完所有人的問題后,準備散學,讓他們午后再來,正欲走,卻見沈江云突然站起身道:“先生請留步!”
沈江云站起來急了一點,書案往前移了半寸,發(fā)出了刺耳的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所有人都朝著沈江云看去。
沈江云是做了很多的心理斗爭才站起來的。
旁人沒有發(fā)現(xiàn),他叫住秦先生的時候,尾音都有些發(fā)顫。
秦勉教書,除了教習功課,對學生們的言表儀態(tài)也是有嚴格要求的,坐立行走都應該符合君子之風,就剛剛沈江云這般冒撞的表現(xiàn),若換作平時,秦勉早就出聲訓斥了。
許是想到昨天對沈江云絲毫不留情面的懲罰,秦勉臉上表情未變,容長臉上炯炯有神的雙目看向沈江云,沈江云下意識地就想低頭不與秦先生對視上。
只是馬上,沈江霖滿心期待的小臉從他腦海中浮現(xiàn),沈江云籠在袖口中的雙手握了握拳,心中暗自想道:自己作為學生,已然讓秦先生數(shù)次失望了,作為兄長,可不能再讓弟弟失望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天不把這些問題搞清楚,晚上如何再給弟弟講解?
沈江云想到這里,強自鎮(zhèn)定著目光不再躲閃,陽光自外頭灑進來,沈江云一半沐浴在陽光下,一半隱入陰暗處,俊逸出塵的五官在這明明滅滅的日光下尤顯奪目,只聽他緩緩道:“先生,昨日您叫學生抄了十遍《大學》,學生邊抄邊讀,再讀《大學》,學生又有所感,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先生,望先生指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