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扔的,但是他知道從哪個方向過來的,直接屈指敲了敲沈江霖的桌子,讓他們這一排的人全部站起來。
“誰扔的誰自己站出來?!泵舷壬Z氣不重,但是誰都知道這事兒不能善了了。
沈萬吉就站在中間,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孟昭冷笑了一聲,朗聲道:“看來我剛剛講的都是會了,這才有閑工夫扔紙團(tuán),這樣吧,既然沒有人站出來,那就把我剛剛講的那段背一下吧,背出來的沒事,沒背出來的,《大學(xué)》給我回去抄五遍,明日交過來?!?/p>
孟昭溜溜達(dá)達(dá)走到了最后一排,這一排一共十個人,聞言臉色紛紛變了,但是沈萬吉的拳頭也不是好應(yīng)付的,沈萬吉十四歲了,在學(xué)堂里很有一點威望,到底沒人敢說什么。
孟昭從最后一排一路走過去,卻是沒有一個人能背的,最多有一兩個人背了開頭兩三句就卡殼了,心里長吁短嘆,只覺得這孟夫子是為難人,今日剛剛講的內(nèi)容,哪里就能背出來了,又暗暗埋怨沈萬吉,怎么就不自己站出來,非得把大家一起帶累才罷休么?
孟昭自然知道沒有人可以背出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自己做的事情沒有膽量承擔(dān),那就看看別人如何看你的;同時知情不報,在案子里是包庇和同謀,在官場上那就是同黨,自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至于五遍《大學(xué)》,下學(xué)了就開始抄,抄到掌燈十分,也能抄完了,正好鞏固鞏固今日學(xué)的知識,練練字。
甚好。
等孟昭走到最前面沈江霖的面前站定,示意沈江霖開始背。
沈江霖坐在最前面,他是和孟昭一樣的,確實不知道到底是誰搞的鬼,只是要讓他抄五遍《大學(xué)》,他也是不樂意的——只是為了抄而抄,要練字他可以臨摹名家字帖,要讀書他可以再看看諸子百家,實在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腦海中將《大學(xué)》整篇的思想結(jié)構(gòu)過了一遍,就在孟昭想繼續(xù)說“你也今晚抄五遍”的時候,他聽到了沈江霖開始背誦的聲音。
“大學(xué)之道,在明在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
孟昭以為這個學(xué)生最多背完
孟昭不是沒有注意到過沈江霖。
其實從還沒進(jìn)入這間學(xué)堂起,孟昭就聽說過“沈江霖”這個名字了。
當(dāng)時他問張先生自己代他去上課,有沒有要注意的事情,張先生就點了沈江霖的名字,說此子身份不同一些,出自榮安侯府,不過向來不是惹事的性子,同時在學(xué)之一道上,并無長處,不用為難,稍微看顧著點就是。
這就是在學(xué)之一道上并無長處?
是張先生要求過高還是怎么回事?
但是想到剛剛另外九人的表現(xiàn),恐怕并非如此吧。
“之前有背過?”孟昭想了想問道。
沈江霖?fù)u了搖頭,恭敬作答:“回孟先生,學(xué)生之前有讀過幾次,并沒有背誦過全篇。”
沈江霖說的都是實話,所以坦坦蕩蕩,孟昭一眼望去便知真?zhèn)巍?/p>
孟昭心中升起一絲好奇,忍不住問道:“故君子必慎其獨也,何解?”
這句話剛剛孟昭有講解過,沈江霖將孟昭的講解和自己的理解整合了一下答道:“一個人哪怕是在獨處的時候,也要約束自己的道德和自我修養(yǎng),不能松散。誠于中,形于外,此方為真君子所為?!?/p>
孟昭連連點頭,又繼續(xù)發(fā)問:“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又當(dāng)何解?”
這是今日沒有講到過的內(nèi)容,但是沈江霖依舊信手拈來:“周文王秉承天命,除舊革新,使一個舊的朝代換發(fā)出新的生機,故而君主總是竭盡全力,為天下蒼生而不懈努力?!?/p>
孟昭將整篇《大學(xué)》的難點問題,基本上從頭問到尾了,竟是一道題都沒有難倒沈江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