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因夢陷入狂語之中。
“可為父怕??!怕失去權(quán)力,怕我們一家將來連當奴婢的機會都沒用。為父看史書,像為父這樣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觀中只有李林甫和李騰空二人,所以李林甫露出痛苦哽咽的表情。
他能拜相十余年,何嘗是個蠢人?
相比于李隆基,他絕對不信所謂長生不死,他見過太多長者如草木般凋零。
連從前的秦皇、漢武、太宗皇帝,都對長生求而不得。
“那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李騰空又問李林甫。
“為父雖是宗室出身,但婉兒也知道為父當年的卑微,我年輕之時,只是宮廷的侍衛(wèi),當初源潔為我求郎官的時候,宰相源乾曜卻說‘郎官需要才干聲望,哥奴豈能當郎官’?,那種卑微令父至今難以忘記。那時我就發(fā)誓一定要爬上宰相的位置,不擇手段。因為不當宰相,永久卑微。當我宰相的時候,又迫不得已與太子成為死敵,朝野也為我鍍上‘奸’的名聲,但如果不媚上,根本不可能穩(wěn)坐宰相的職位。我知道朝野諷我‘杖杜弄獐’、‘口蜜腹劍’,還罵我‘肉腰刀’,但我想做房玄齡、姚崇的時候,已經(jīng)失去機會。我知道我的老對手張九齡注定名垂青史;連當初被我貶逐的人,哪怕是杜琎這樣的小小縣令,也會留下美名?!?/p>
李林甫這段時間太壓抑,與信奉道家的李騰空心靈交流。
他爬往宰相和穩(wěn)固相位的過程中,哪會想到當宰相后該如何如何?
站隊問題和太子成為死敵,殺母之仇,他能乞求李亨原諒嗎?
他必須爭,爭自己和后代的命運。
包括現(xiàn)在,他也貫徹這樣的念想。
“父親如此,應(yīng)該去信佛,釋教的《金剛經(jīng)》,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李騰空微微嘆一口氣。他父親還是執(zhí)迷于權(quán)力之中,不能自拔。
再怎么說,父親依然是首席宰相,權(quán)勢滔天。
只是不滿足這樣的權(quán)勢,想要獨斷專行。
“圣人信奉道家,為父怎么能信奉釋教呢?婉兒還未告訴為父夢到底是真是假!”
李林甫揉了一下困倦的眼睛,他總感覺夢境越來越真實。
有的時候,他自己都沒發(fā)覺自己被道家影響,他會根據(jù)一個奴仆的面相,將一個奴仆驅(qū)逐出門;他出門前,如果馬匹受驚嘶吼,他會覺得不吉利,停止出行。
“修行之人,講究現(xiàn)實超脫。如莊周夢蝶,是為道法自然,天地萬物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我相信夢是一種執(zhí)念,執(zhí)念越深,夢境越真實。我不知阿爺做了何夢。但想來阿爺應(yīng)該對起初的夢不以為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將信將疑,當夢境與現(xiàn)實有一點照應(yīng),就信以為真了?!?/p>
李騰空十分客觀地回答道。
很明顯,她并不相信夢,這是父親的一種執(zhí)念。
“婉兒,我曾夢到一個身材高大,面白多須……”
李林甫眉頭一皺,故將這耿耿于懷個夢,告知李騰空,最后又問:“他到底是不是裴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