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賀望泊開口了:“死亡為什么不能將我們分開?”
白舟好篤定的語氣,他怎么能控制生死。
其實(shí)他許諾這輩子已經(jīng)足夠了。他給的越多,賀望泊想要的就越多。
白舟定定地看了他一時(shí),忽然說了句“跟我來”,就牽著賀望泊的手往海里走。
起先海水只是沒過他們的膝蓋,后來是大腿、腰腹,白舟沒有停下的意思,還在往海的深處走。
海面很平靜,但越是平靜就越容易發(fā)生危險(xiǎn)。賀望泊叫住他:“舟舟?!?/p>
白舟仿佛聽不見,牽著賀望泊的手繼續(xù)涉水,直到海水沒過脖頸,他突然回過身來,抱住了賀望泊,用身體的力量將他按入了水下。
賀望泊來不及閉氣,水流沿著呼吸道灌入xiong肺,極其真實(shí)的窒息感。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帶白舟往海面上游,可是白舟在海里似乎的確有掌控生死的力量,賀望泊被他桎梏,竟完全無法游動(dòng)。
他們?cè)谙鲁?,在這片陌生的異域海洋。
賀望泊仰起頭,看見海面的光波在白舟的臉上浮動(dòng)。白舟的神色肅穆,就像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塑,深埋海底的曠世奇珍,只有以溺亡為代價(jià)才能得見一眼。
是夢(mèng)嗎?缺失邏輯的、不合常理的夢(mèng)。
幻覺,漫漫無期的幻覺。
氧氣在消亡,賀望泊感到心臟的跳動(dòng)逐漸緩慢。疼痛,每一塊構(gòu)建他的血肉都在叫囂著疼痛,耳里有嘯叫,提醒著他這不是夢(mèng),不是幻覺,這是千真萬確的死亡。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賀望泊忽然笑了起來,捧起白舟的臉,親吻與他共死的愛人,并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將他緊緊地?fù)нM(jìn)了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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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望泊咳著嗽醒來是在岸上,白舟坐在他身邊,神情依舊溫和,仿佛未曾瀕臨溺亡。
白舟永遠(yuǎn)如此,溫和地、包容地愛著賀望泊。相比起賀望泊,他的情感不夠鮮明、不夠熾熱,所以賀望泊總覺得不夠。
可現(xiàn)在夠了,很足夠。
賀望泊一邊喘氣一邊笑:“原、原來也是個(gè)瘋的。”
白舟撩起自己的衣角,“不瘋哪會(huì)捅自己一刀?!?/p>
那道傷疤崎嶇地長(zhǎng)在白舟的肌膚里,再也不會(huì)好了。賀望泊一怔,在無數(shù)血腥的回憶涌上腦海之前,白舟握住了他的手。
“我們都是一樣的?!?/p>
白舟解開賀望泊的袖扣,將他的襯衫拉至手肘,露出他左手手臂那一排割腕后留下的扭曲傷疤。
白舟的指尖輕柔地將每一條都撫過,這些曾經(jīng)帶給他劇痛的創(chuàng)口,如今成了一種存在的證明。
“像是海浪。”白舟說。
賀望泊盯著白舟左腰那條蜿蜒的疤痕,許久,緩緩地伸出手,觸碰、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