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這話,談意惟不氣了,張大嘴巴,變臉很快地?fù)Q了一副緊張的神色:
“是這樣啊,那要緊不?哎呀,江濱初春也挺冷的呢,不然我們?nèi)ベI個電暖氣?阿姨什么時候來呀,坐高鐵來嗎?需不需要推個輪椅去接呀?”
阮鉞看著他絮絮叨叨的樣子,本來緊繃的神經(jīng)忽然放松了一些。
他伸出雙手,扶住談意惟瘦瘦的肩頭,還有一點不放心的事情要交代:
“嗯,我媽來之后,我們兩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該怎樣該怎樣,那個,治療的事情,還正常繼續(xù)?!?/p>
意思就是當(dāng)著老媽的面,還是得遮掩一下,背地里怎么都行,談意惟很理解地點點頭,又聽到阮鉞講:
“那你把東西都搬我屋吧,我媽在的時候,我們一起住,讓她睡次臥,這樣方便嗎?”
談意惟又高興起來,努力地點點頭。
他知道,家庭就是阮鉞的一個病因,他們兩個既然決定了要攜手解決這個心結(jié),總有一天還是得直面家庭的問題。
他有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羨慕阮鉞,雖然阮鉞的爹不靠譜,媽也總是一種回避沖突的態(tài)度,但好歹是有個完整的家,逢年過節(jié),還有人能打電話問候,但自己呢,生母不知所蹤,生父已經(jīng)去世,自己被拋到這世上,再想要個生命的“歸處”,是不會有的了。
因為自己沒有,所以格外希望阮鉞能有,那個人渣爹不能指望,但趙碧琴畢竟還有點有舐犢之情,雖然處理事情的方式很多時候也不恰當(dāng),但溝通好了,也許還是能給阮鉞一些家的溫暖、母愛的關(guān)懷。
談意惟希望,阮鉞能擁有很多很多本就應(yīng)該擁有的愛。
接待趙碧琴
趙碧琴是個寡言的女人,習(xí)慣了以沉默應(yīng)對一切,很多時候,外界對她的擠壓或者獎勵,并不能得到相對應(yīng)的反饋。
她坐高鐵南下,忍著膝蓋劇痛,到了江濱,見到兒子,高興之余又有點復(fù)雜的感情。
本來兒子就剛成年不久,還沒從學(xué)校畢業(yè),正處于需要家庭支持的年紀(jì),自己卻過早地給他增添了負(fù)擔(dān)與麻煩。
況且,自從當(dāng)年和談新的丑事之后,她在丈夫、兒子面前就常年性地有種低人一頭的心虛。
她也承認(rèn),和談新的事情,并不全是因為談新有錢,有權(quán),能幫她離開后廚去坐辦公室,那時候她三十多歲,身體沒老,心更沒老,雖然平時不說,但那個明顯缺乏溫情的家,鐵人一樣的丈夫,小鐵人一樣的兒子,讓她一日一日地感到匱乏,感到空虛與無聊。
按理說,她也不是會因為空虛,就出去亂來的女人。她是再普通不過的,傳統(tǒng)的婦女,但又總覺得,丈夫?qū)λ怯幸环N恨,一種從結(jié)婚那天起開始變得日益明顯的恨。
后來她想,阮嵩應(yīng)該不單單是恨她,而是平等地恨世上所有的一切,這種沒來由的恨也許本來就是一種人生觀。
她接受了丈夫古怪的性格,也接受了自己已經(jīng)裝進套子的人生,但當(dāng)談新——平時高高在上的公司領(lǐng)導(dǎo),對她表現(xiàn)出特別的關(guān)懷時,一向習(xí)慣于全盤接受的她,就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項命運的饋贈。
她拖著行李箱,拄著網(wǎng)上99元包郵買的,慢慢走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兒子高高大大的身影,倚在玻璃圍欄外面,在看手機。
她不聲不響地走近了,兒子抬起頭,也沒有表示出開心的表情,只是很冷淡地地喊了聲媽。
這個時候,卻又有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阿姨好!”是個男孩子的聲音,趙碧琴側(cè)頭看去,看到了談意惟,談新的兒子,阮鉞的好朋友。
“噯,小談,你也在?!?/p>
談意惟比在老家的時候看起來活潑多了,穿著打扮也特別青春洋溢,漂亮得很,如果不是因為太熟悉這孩子的臉,一時半會還真認(rèn)不出來。
趙碧琴并不知道兩人現(xiàn)在是“同居”關(guān)系,只知道他們打小關(guān)系就好,雖然因為身世的原因,小談在廠里的處境一直都很尷尬,但趙碧琴自己也是犯過錯的人,沒理由對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進行道德審判。
她沒干涉過兒子和小談來往,甚至默許這孩子經(jīng)常來家里玩,就是因為她覺得,如果她也意外地給談新生過一個兒子,大概會和這個孩子有相似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