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意惟不敢看阮鉞,眼睛盯著別的地方,很小聲地說:“我們?nèi)齻€一起睡,行嗎?他再鬧的話鄰居要來敲門了?!?/p>
出租屋是三室一廳,平時阮鉞睡大一點的臥室,談意惟住次臥,書房則留給談意惟做工作室。主臥的床很大,睡三個成年人都不成問題。
小孩拿了豬,高高興興地哧溜一聲鉆進(jìn)房間,穿著印了一顆毛茸茸小熊頭像的睡衣大力往床上一跳,興奮地把床當(dāng)成蹦床彈跳了幾下,伴隨著小孩子經(jīng)常發(fā)出的那種帶著尖叫的咯咯的笑,沒幾下就樂出了滿頭的汗。
阮鉞頭疼地扶住腦袋,認(rèn)命地走進(jìn)去找被子、鋪床,用除塵螨的機器把整張床吸了一遍。
收拾妥當(dāng)之后,沈英南蛄蛹到談意惟身邊,快快樂樂地要挨著漂亮哥哥睡,但他剛剛摟抱住談意惟的胳膊,身體卻突然懸空騰起,阮鉞用一條手臂把他撈了起來,干脆利落地放置到了床的另一邊。
“你不老實,別半夜踢到他?!比钽X冷冰冰地告誡小孩。
談意惟心里一緊,然后看到阮鉞就在自己身邊躺了下來,像一座山一樣隔開一大一小兩個人,沈英南在那邊不滿地哼哼了幾聲,也就不情不愿地安分下來,沒再繼續(xù)胡鬧。
熄燈之后,室內(nèi)忽然變得安靜,只有窗外偶然傳來幾聲汽車的鳴笛。阮鉞白天帶孩子太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談意惟平躺著,身體緊繃,心里格外緊張,雖然兩個人的被套、床單、枕巾平時都是用同一壺洗衣液洗的,但這是阮鉞平時睡的床誒!這種認(rèn)識足以讓他平添許多幻想。
他偷偷偏頭看了一眼睡在旁邊,背對自己的阮鉞,覺得對方每一下平靜的呼吸都像金屬質(zhì)地的鼓槌,敲得自己頭昏腦脹,無法入眠。
就算是小時候,阮鉞也沒和他睡過同一張床,有時候他回家晚,大門已經(jīng)被家里人反鎖,無處可去的時候也在阮鉞家過夜,但阮鉞都是把折疊床讓給他,自己在地上鋪開一張破席子,將就著睡一夜,在那些夜晚,也從來不會因為這種熟悉的呼吸聲而感到困擾。
果然心境已經(jīng)大不相同了,談意惟暗暗感慨了一會兒,又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終于是緊張累了,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他閉著眼睛,意識在夢海中浮沉,即將陷入深度睡眠的時候,懷里突然魚一樣游進(jìn)來一個肉乎乎的什么東西。
他嚇了一跳,張開眼,看到小孩從被子里露出一顆頭,咧開嘴沖著自己笑。
為了不吵醒阮鉞,小孩用氣聲附在他耳邊講:“哥哥,我睡不著,你陪我聊天吧。”
小孩身上熱滾滾的,好像有釋放不完的精力,抱在懷里十分燙手?!班牛阆肓氖裁囱??”談意惟沒有哄小孩的經(jīng)驗,只能忍著困,強撐著搭了一句腔。
“我長大以后,能像阮鉞哥哥一樣有你這么漂亮的老婆嗎?”
“嗯,能的?!闭勔馕┐蛑废乱庾R肯定道,應(yīng)完聲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不對,瞌睡忽然嚇醒了,連忙緊張地捂住小孩的嘴巴:
“說什么呀,我不是他的老婆……”
小孩笑嘻嘻地掙扎了兩下,把談意惟的手扒拉開,又眼巴巴地講:
“那我以后要和你結(jié)婚!”
談意惟額頭上垂下三條黑線,有點無語,不知道現(xiàn)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當(dāng)然不可以!”他嚴(yán)詞拒絕了,又突然覺得有點慌張,很害怕小孩回去對家長亂講,如果家長覺得阮鉞作為家教,卻帶壞了未成年小朋友就不好了。
這罪名太重了,一切和未成年相關(guān)的思想問題都應(yīng)該高度警惕,談意惟迅速做出嚴(yán)肅表情,語重心長地對小孩子講:“我是男生,不能是誰的老婆,也不能和男生結(jié)婚哦?!?/p>
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可是我們心理老師說過,‘愛,是平等的’!”他人小鬼大地模仿著教師的語氣,雙手捧在xiong口,做出了一個播撒愛心的動作。
“?”談意惟一時語塞,大城市的小學(xué)教育都這么前衛(wèi)嗎?他隱隱舒了口氣,摸了摸小孩的頭,沒有再發(fā)表什么意見。
人臉晴雨表
談意惟也想知道,什么才算是“小小的曖昧瞬間”,孟流給過他三條具體建議:1不必要的肢體接觸。2很小的事也找對方幫忙。3冷不丁地講沒有邊界感的話。
這三條措施,要做到很自然也并不容易,談意惟一直在苦思冥想究竟該怎么施行。
早上醒來的時候,沈英南睡成了橫著的一條,談意惟把小孩沉甸甸的腦袋從自己肚子上拿開,第一時間去看睡在旁邊的阮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