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些新兵發(fā)現(xiàn),跟他們一起的人,死得太多太多后,他們就不干了。
沒有人想死,更沒有人想白白犧牲。
他們反抗不了,就只有逃。
那段時間,東陵大軍每天都有上萬逃兵,從軍中逃走。
王子戎與謝三,當初看到邊疆的戰(zhàn)報,看到那觸目驚心的逃兵數(shù)量,心中擔憂無比。
上報的將領,把責任全部推給了,那些逃走的新兵,說他們膽小怕事,不愿意為東陵一戰(zhàn),在有心人煽動下,聯(lián)手逃走。
可王子戎與謝三知道,事情真相絕不是如此。
一個、兩個;一百、兩百;一千、兩千,甚至上萬新兵,從戰(zhàn)場上逃走,可能是那些新兵的問題,是他們怕死,適應不了戰(zhàn)場。
可是一萬、兩萬……加起來,近十萬新兵,從戰(zhàn)場上逃走,這真的只是新兵的問題嗎?
王子戎與謝三很清楚,這必然是領將的問題,但是!
沒有人,會為一群逃兵說話。
反之,領兵將領在朝中有袍澤,有聯(lián)姻的親屬,這些人齊齊發(fā)聲,為領兵的將領說話。
而且,逃兵,不管他們因為什么原因逃走,他們都犯了大錯,犯了大忌。
不會有人,為一群犯了大錯的平民說話。
當時,朝廷為震懾新兵,為防止更多的士兵,設下了十分嚴重的懲罰。
一人做逃兵,全族從軍流放。
當時,有多少百姓,因這個重罰全家被流放邊疆,死在邊疆,王子戎與謝三不知道,但他們知道,當時有些偏遠的縣城,十室九空。
當時,前線戰(zhàn)場上,每天尸體堆積如山,大火燒都燒不盡。
他們知道,那些逃兵是無辜,更清楚他們的家人,死得更無辜。
他們也曾,為那些死去的百姓,嘆息了一聲。
可是……
遠沒有此刻,感觸來得深。
那些死去的人,他們不是冷冰冰的數(shù)字,也不是一個個,被劃掉的名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有父母、有妻兒,有家人。
“我當時,不應該退縮,不應該因為長輩說,此事與我無關,我就不管了?!敝x三聽著外面匪徒的哭嚎聲,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本寫滿了逃兵名字的名冊。
那一個個名字,不僅僅只是名字,還是一家家老小的命。
“朝堂上,今日你給我面子,明日我給你面子。領兵的將領,與我們王家多少有一些關系,我們王家當時也是袖手旁觀?!蓖踝尤忠嗍亲猿暗亻_口。
“世人愛道人間疾苦,可真正處在疾苦中的百姓,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也沒有人會聽他們的發(fā)聲。”和王子戎、謝三相比,蘇云七的情緒很平靜,平靜到透著冷血。
“與其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后悔,不如想一想,如何改變。不然,那些人的悲劇,還會不斷上演?!碧K云七指著,跪在外面,哭得仿佛要死去的匪徒,平靜中透著冷酷:“政令是冷酷的,逃兵連累全家,他們不是不懂,可當時的他們,為了活命選擇了犧牲家人,現(xiàn)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們的家人,能因此活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