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沒說話,就這么安靜的坐在王椅上,聽著下面眾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各持己見。
有人堅持先查災(zāi)情之后再撥款賑災(zāi),有人則認為必須先安頓百姓為主,綿州距離此地至少七八天的路程,若等查清災(zāi)情損失之后,再酌情撥款,百姓等不起,萬一缺糧怎么辦?
殿上經(jīng)歷激烈的一番討論之后漸漸趨于平靜,眾人悄然看向坐在高處的攝政王,見他始終不發(fā)一語,矜貴眉眼看起來深不可測,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爭執(zhí)的大臣們不約而同地退回站位,由丞相請示攝政王決策。
陸丞相走出一步,恭敬請示:“查明災(zāi)情,撥款賑災(zāi)一事刻不容緩,還請攝政王示下?!?/p>
容毓目光淡掃:“本王想知道,眾位卿家誰愿意前往災(zāi)區(qū)負責這個事情?”
此言一出,朝堂瞬間肅靜。
剛才討論得正激烈的諸位大人像是驟然間變成了啞巴一樣,沒有人說話。
天災(zāi)人禍乃是不幸之事,在場的大臣們身居要職,本該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可因為許多人與生俱來的貪婪,歷來賑災(zāi)都被當成了某些官員的發(fā)財之道,其間油水多,朝廷播下的賑災(zāi)銀兩本該被拿去買糧,然而層層克扣下去,從細糧到粗糧,從粗糧到發(fā)霉壞掉的糧食,以次充好,以賤充貴,百姓能用到賑災(zāi)銀兩的十之一二已是萬幸。
若是放在以往,殿上官員哪個不自告奮勇,躍躍欲試?爭破頭都想讓這個差事落到自己的頭上。
然而近年來攝政王查貪查得厲害,根本容不得任何腌臜之事在眼皮子底下發(fā)生,眼下這個敏感時候,誰敢輕易讓自己牽扯其中?就算自己能克制貪念,卻也無法阻止其下的那些官員從中撈油水,朝廷給出的銀兩無法完全落實到災(zāi)民身上,依然是自己辦事不力,這失職的罪名誰承擔得起?
朝中有謝錦這個嗅覺比狗還靈的刑部尚書在,當下這個時候,只怕真沒人敢冒這樣的風險,況且賑災(zāi)一事都是明面上進行的事情,只要攝政王想查就不怕查不出來。
大臣們鴉雀無聲,容毓也不催促,像是存心磨人的耐心一樣。
眼見真沒人對這個差事感興趣,容毓才淡淡開口:“謝首輔?!?/p>
“臣在。”
“謝錦怎么沒來上朝?”
嗯?
群臣聞言,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看向謝錦原該站立的位置,果不其然沒看到謝錦的身影。
“回稟攝政王?!敝x首輔面不改色地告了個罪,“謝錦昨晚吃壞了東西,一夜不太舒服,今早臣去看了他一眼,謝錦臉色青白,整個人看起來沒什么精神,臣就讓他在家休息一日,免得君前失儀,冒犯了圣駕。”
容毓聞言淡道:“讓他傍晚進宮一趟?!?/p>
“臣遵旨?!?/p>
群臣聽到這里,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
他們此時萬般慶幸逃過了這個差事,果然有時候恩寵太過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賑災(zāi)這件事只怕真不好辦,辦好了固然有功,可想要辦好實在太難了,不說別的,就綿州那些個官員若能乖乖配合還好,若是不愿意配合,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區(qū)區(qū)一個欽差又能奈何得了人家?
而且還是當?shù)氐募Z商若借機哄抬糧食價格,總有再多的賑災(zāi)銀子喂不飽那些奸商的胃口。
內(nèi)侍喊了一聲:“退朝!”
群臣跪拜:“臣等恭送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容毓不發(fā)一語地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