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自己竟是來體驗跳傘的。
他調(diào)整了一下在空中墜-落的方向,
向上涌動的風把他的粉發(fā)全部往后方吹去,潔凈的一張臉往下觀察。
隨著下落的距離,他的視線也從向下而逐步向上,
最后,他的臉抬起,與神像近乎面對面。
面容模糊,但臉型并不像常見神像的圓潤和藹,下巴稍窄稍尖,嘴唇微微揚起,露齒淺笑,眼眶部分只是凹陷下去,還未雕刻。
高大的“天”散落了不少光束,灑在這片滿是尸骨殘骸的海。
白鵠和那雙未經(jīng)雕琢的眼在空中對視,明明連瞳孔都沒有,卻恍然被對方存放在了眼里,溫柔得像和煦的春日。
突然一聲喊——“天使!”
在濤濤和呼呼的風浪之中,這聲亮麗清脆,被風卷席送來耳畔,繞了耳垂兩圈,才隨發(fā)絲一并向后揚去。
白鵠低頭看去,這熟悉且罕見的稱呼在下方的神像手中傳來。
是那個畫皮鬼。
白襯衫的衣領子被風撩撥,背后是黑色的太陽形狀印花,他站在那張朝上的巨大手掌上,像立在懸崖一般,背景是濃稠的白湯翻滾,雙手放在嘴邊作呼喊狀,又喊了一聲:“天使!”
他見白鵠朝向了自己,便放下了手,笑得開懷,仿佛真的是小時見到神仙般的欣喜。
純粹的、干凈的呼喊。
下落的速度并不非??欤路接型衅鸬娘L,減輕了重力的作用,白鵠朝那邊飛降,的確如同仙人下凡。
但畢竟下方不是自己的筋斗云,再努力控制平衡,在下落的那一瞬還是糟了意外。
承托的風突然一個朝上,白鵠還未來得及翻滾降落,突然就撲了滿懷。
嘩啦啦的浪聲,殘留的風卷起衣擺與發(fā)尾,壯觀的神像,他們站在萬丈高懸的手掌之上,顯得渺小,卻也讓這兩道身影像依偎取暖的螻蟻。
在飄滿腥臭的空氣中,懷里的藥味便如良藥,使人清明。
白鵠順勢握緊刀把,抬手將手腕一翻裝,刀刃就駕在對方頸前,另一只手反扣了對方想要擁抱的手。
“別占便宜啊,”白鵠抬眼笑著,“長得一樣也不行。”
他們相碰還沒一秒,藥味還未縈繞到白鵠身上,氣氛陡然一轉(zhuǎn),白鵠就將刀刃對準了對方。
哪來的溫存,那可不是他的愛人,當然得下手快準狠,先發(fā)制人。
離得近,白鵠看到對方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水晶破碎,一瞬就分-裂成了好幾塊。
他剛揚起的嘴角也沒好意思笑了,抿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