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竹簾上方的影子有了些許變化,似乎在變大,又像在從竹簾脫離。
它的身形從模糊的黑影逐漸有了輪廓,嘴巴一張一合,頌道:“甲木,屬陽,身弱,喜用木水?!?/p>
它的音色無法分辨雌雄,甚至也無法分辨老少,是許許多多個聲音融合在一起的音色,混合雜亂,厚重男聲、清麗女聲、耄耋虛音、稚嫩童音……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仿佛有成千上百人在周圍念誦這句話。
偌大的廣場,回蕩著這個聲音,刺得人神經跳動。
從狹長的過道,被兩壁高大的無臉神浮雕注視,而后晾在虛空黑暗中折磨,再到現在的廣場、催命香、與神面對面交談。
是個正常人都已然被嚇得不正常了,只怕連直視都不敢。
大概是外界干擾,白鵠腦海中莫名出現的聲音再沒有出現,并且像睡醒時分,明明還記得那些對話,卻無法加載。
他坐在蒲團之上,往日上揚的眉梢此刻低眉,神情靜了下來,少了活力,仿佛是最虔誠的香客。
唇下銀線卻比以往都要亮。
“求什么?”
明明是竹簾之后傳來的聲音,卻在四面八方立體環(huán)繞過來,像是從上而下的威壓。
白鵠俯首垂眸,看向落在桌子上的香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響后,他像是吐出含于心口許久的過期硬糖,輕聲道:“姻緣。”
剛說出口,腦子里的一個畫面一閃而過。
也是木桌香爐,兩位黑頭發(fā)的青年,一位規(guī)矩坐下一位隨意站立,一道同樣的嗓音也如現在一般,懶散說道:“姻緣。”
隔著時空,兩道聲音仿佛重合。
那道鐘聲太過清明,白鵠的腦子像一朝革命解放,什么聲音什么畫面都亂七八糟地蜂擁,卻像是出來透氣,完全沒有讓白鵠抓住的意思。
甚至迷糊。
越聽越看越糊涂,越細思越紛亂。
存心給人添亂的。
“你屬甲木,喜用木水,且身弱,應配身強。陰陽調和,異性相吸,甲木為陽,應配陰。木過多而水不足,無法成林,不宜,故配水命。癸水為陰,身強則喜用木火土,相合。故,你的良緣在身強癸水命。”(注1)
竹簾緩緩上升,只見后面立著一尊雕像,雪白的石塑,帶著些許粉,比普通石像有氣血,又比真人皮膚僵硬。
乍一看,像煮熟的肥肉,鮮嫩軟彈。
立香燃燒的白煙如仙帶,環(huán)繞身側,仿佛騰云駕霧,然而嗆鼻的煙氣掩蓋不了隱隱約約傳來的腥臭。
三根催命香靜靜燃出一截香灰,不詳的預兆。
竹簾繼續(xù)向上,煙火氣息飄蕩到二人之間,周圍屏風仿佛在變大,又仿佛在靠近。
白鵠看著方桌上的香爐,正前方鑲嵌了水晶,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