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頁）

方規(guī)不缺愛。

李篤沒到大院時，很多很多姨姨、姐姐給了她很多很多的愛。

所以她看得出李篤很缺愛。

就像長滿鮮花的肥沃土地和寸草不生的貧瘠土地那般明了。

她從不吝嗇分享愛，即使她不能理解李篤說的很多話，教她做的很多事，但她看得出李篤發(fā)自內心的喜歡。

所以她就那么做了。

不理解，但……

李篤想要。

除了給她，還能怎么辦？

“……算了?！狈揭?guī)實在看不下去李博士失魂落魄的一張臉，翻身從她身上下來，“這事兒我就當沒聽到，我不會跟佘什么曉說。”

反正方愛軍的骨灰早被她揚了。

李篤被大小姐這金魚腦一般的記憶迅速帶回現(xiàn)實，屏了屏，沒忍住糾正她：“……sherry，沈曉睿?！?/p>

她強迫自己回到正題，問，“為什么不？”

“你真那么想讓我攪黃你的新工作？”方規(guī)問。

“你不會嗎？”李篤躺在地板上看她，“你不是也發(fā)現(xiàn)了么，我是一個心理變態(tài)的控制狂，我把你養(yǎng)成了一個……”

“打住?！狈揭?guī)冷冷地截斷她，“你不用激我。我說了不會就不會，我不僅不會講你那些變態(tài)控制行為，我還會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我衷心希望你前程遠大事業(yè)輝煌前無古人后無來者?！?/p>

李篤發(fā)現(xiàn)自己跟不上方規(guī)的腦回路。

她只不過放養(yǎng)了大小姐兩年，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李篤心里想著，口中說道：“前程和事業(yè)有什么用……”

方規(guī)從她身上下來后，并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單腿盤坐在地板，這仍是俯視的角度，使她對李篤的一切情緒變化盡收眼底。

“你以為我現(xiàn)在全是債務八輩子不可能翻身，所以要么你拯救我，要么跟我一起沉淪，淪落到社會最底層，做一對苦命姐妹。最好是我導致的，這樣你就更有理由纏著我，跟我形影不離。這世上是沒別人了嗎李篤？你就纏我一個？”

李篤也不想表現(xiàn)得很震驚，但是大小姐這話實在過于……鋒利，有種不顧她死活只管快刀斬亂麻的大開大合。

“你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很賤嗎李博士？”

縱然李博士臉色煞白，大小姐的言語攻擊仍在繼續(xù)。

“你從小對榮譽不在乎，對成績不在乎。成績和榮譽對你來說太簡單了，你隨隨便便就能拿到，拿到了你也不開心，所以你他媽每次臨門一腳你就放棄，還說別人欺負你……就你那九曲回腸的腦子，誰能欺負得了你啊李博士？你在醫(yī)科大做得好好的，再等半年就能拿到國際大獎的項目你說放棄就放棄，還找我?guī)湍愀哆`約金。因為你受欺負受委屈有我保護你、關心你、心疼你。所以你就死裝，每次都死裝。我后來才想明白，那是因為你最想要的……李小蘭的關愛你拿不到，你做得好你得了獎李小蘭從來不會夸你——哦……怪不得李小蘭……”

方規(guī)忽然明白了為什么李小蘭總是對李篤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樣，但她倒是記得她要忘掉那事兒。

這么一卡頓，原來的情緒沒能銜接上，大小姐干脆拋出真理炸彈。

“你讀了那么多書，研究了那么多科學，你怎么就不能誠實面對自己，你就是缺愛？”

大小姐的全力輸出告一段落，李篤的記憶卻在靜默中忽然退回到二十一年前，那時她還在南方，蟬鳴的夏季，雨水和德國小蠊多得人頭皮發(fā)麻。

李小蘭帶她跋涉過污濁四溢的棚戶區(qū)，坐了很久的公交車去南城的市中心。

其實都不用到市區(qū)，棚戶區(qū)隔了幾條街道就能看到這座城市光鮮亮麗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