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越發(fā)糟糕了。
刑如心看了眼下方水田的水,水面一片渾,一股奇怪的刺鼻味道從水中傳來。
山南鎮(zhèn)大部分家庭都通了自來水,但自來水兩個月前就沒辦法用了,現(xiàn)在吃的是院子里的井水。但井水也一直有股隱隱的怪味,最初燒開后還能去除怪味,如今燒開了也沒用。好在刑如心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股味道,左右都是死,飽死總比餓死強(qiáng)。
從秧苗邊起身,刑如心視線看向前方,樹木也開始冒出新芽來,嫩綠色的葉子乍看上去仿佛重新來到了春天,一切都無比清新。
遠(yuǎn)處一只拖著尾巴的黑鳥滑過天邊,落到剛長出嫩葉的槐樹上。
黑鳥在樹枝上跳了一陣,似乎找好了地點(diǎn),安靜地站在一根粗壯的枝丫上不動了。
然而下一秒,就見安靜的槐樹突然晃動起來,無數(shù)道枝干竟然彎曲成一張大網(wǎng),黑鳥警惕地飛起來,可網(wǎng)已經(jīng)織成,任憑它怎么掙扎撲騰,都沒法從網(wǎng)中逃離,樹枝開始收緊,那看上去嫩綠可愛的葉子接觸到黑鳥表面時,像被潑了一層硫酸般令黑鳥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幾分鐘之后,枝干散開,已經(jīng)死透的黑鳥掉落在樹根旁,雨后泥土松軟,黑鳥將地面砸出一個坑洞,還沒有退潮的雨水又迅速將坑洞遮蓋,再也看不見蹤影。
刑如心吃驚地瞪大眼睛。
那棵樹她前兩天還靠近觀察過,當(dāng)時那棵樹樹干粗糙死寂,她甚至折斷了一根枝條也沒有發(fā)生任何事。
現(xiàn)在,樹活了。
就和那些復(fù)生的人類一樣。
刑如心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會變成什么樣,她在原地佇立了許久才轉(zhuǎn)身,繼續(xù)查看自己的田地。
雖然只有一個人,她種的地可不少,單是稻田就種了兩畝。還有兩畝地種的比較雜,一畝的大豆半畝玉米,這些都是家里的油料,足夠她吃一年了。秋土豆也已經(jīng)下地有半個多月了,可惜一直沒見冒芽,她不時要扒開看一眼。
青菜也在屋后種了些,常吃的黃瓜茄子豆角番茄辣椒韭菜蔥,還有一壟大白菜。家里院墻外還爬著絲瓜葫蘆,除了偶爾需要外出買肉和一些日用必需品,她完全處于自給自足的封閉狀態(tài)。
她對這種狀態(tài)感到怡然自得。
刑如心一直在避免跟其他人類有過多接觸,之所以會用人類這個詞,因為一直以來在人類眼中她都是個異類,是個怪物。
藏在衣服里的尾巴身上的疙瘩,藏在頭發(fā)里的尖角,還有藏在嘴巴里的利齒,這些屬于怪物的特征,并不是末日后才變異出來的,自出生起她就是這個畸形樣子。
母親生下她后去世,父親被她的樣子嚇到尖叫,差點(diǎn)將她直接摔死,是姥姥把她搶了下來養(yǎng)大。刑如心從小就知道自己不同,也學(xué)會了隱藏身上的異常,努力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十幾歲的時候,社會好心人捐助讓她做了手術(shù),沒了頭上的角和身后的尾巴,她終于能像其他人一樣可以上學(xué)可以交朋友了。
然而這樣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末日后她和其他人一樣受到了感染,她在家里躺了好多天,一度意識喪失,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死了,但她還是醒了過來,醒來后角和尾巴重新回到身體上,她的皮膚變得粗糙堅硬,仿佛多了一層盔甲。
刑如心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死沒死,除了身體異變,她似乎沒有其他癥狀,還有食欲有思想,也許這是病毒的另外一種癥狀。
她不知道是其他人也這樣,還是只有自己這樣。家里那幾只雞鴨似乎也沒死,可它們也同樣變得丑陋可怖,就和自己一樣,總不至于是自己傳染了它們?
對如今的世界,刑如心除了驚恐難過之外,竟然還有一絲卑鄙的欣喜。
現(xiàn)在她不是唯一一個怪物了,她有同類的。
可惜,她后來遇到了那些喪尸,它們不僅不將她當(dāng)作同類還想將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