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最后都沒怎么吃東西,等會兒回家我給你煮點面要嗎?”前方沈鶩年忽然問。
家。
曾經(jīng)這個字是苦的,只要發(fā)出它的音節(jié),我的口腔就會被難以下咽的苦占據(jù)。
然而如今,我將這個字置于唇齒之間,反復咀嚼,漸漸地,竟能嘗到甜味了。
這股甜蜜的滋味猶如瓊露甘霖,順著喉嚨流進肺腑,浸潤干癟的五臟六腑,使它們重新充盈飽滿。
特別是心臟,尤其是心臟。
它仿佛變成了一顆蜜餞,已經(jīng)被腌制入味了。
“你也沒怎么吃,你不餓嗎?”
“喝酒喝飽了?!?/p>
一時沒忍住,我笑出了聲,然后就像開啟了什么連鎖反應,沈鶩年也笑起來。
“怪我太好奇。”他說。
我完全知道他在說什么,笑得渾身都在抖:“感覺煥臣的社會化推進,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p>
我和沈鶩年的關系,同樣需要往前邁進。
追人就是要膽大心細,不怕困難,見縫插針。網(wǎng)上都是這么教的。經(jīng)過白天肉體上的一番交流,我自認離轉正更近了一步,晚上,決定再與沈鶩年進行一些心靈上的溝通。
我抱著枕頭去敲門,沈鶩年開門一看,詫異地揚眉:“又做噩夢了?”
我不好意思地用枕頭擋住下半張臉:“沒有,我就是想要和你……聊聊天?!?/p>
“聊天?你想聊什么?”沈鶩年說著,側身讓我進屋。
我熟門熟路擺好自己的枕頭,躺到被子里,想了想道:“聊聊我吧。我想讓你更了解我。”
“啪”地一聲,沈鶩年關了燈,往床這邊走來。
“那就和我說說你小時候,你……父母還在的時候?!?/p>
父母離世后的那一年,我完全不愿意跟人提起他們,僅僅想到他們已經(jīng)不在,巨大的悲痛就會淹沒我。周圍人察覺到這一點,全都默契地避開這個話題。久而久之,即便我早就從失去至親的陰影中走出,似乎也沒人愿意傾聽我的心聲。
這還是十三歲以來,第一次有人讓我分享那些過去的故事。
“我爸媽經(jīng)營著一家早餐店,他們每天四五點起床,晚上九十點才能入睡,特別辛苦。我經(jīng)??湫∫贪冒雍贸裕鋵嵍际球_她的,我爸媽包得包子才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上野譀]把秘方傳給我,不然我也能做給你吃了……”
“我媽媽年輕時候可漂亮了,是他們村里的第一美人。我眼睛像她,鼻子像爸爸,他們都說我是結合了父母的優(yōu)點。我一直懷疑杜敬川,就是我那個表弟,他是為此嫉恨我,因為他明顯全都遺傳了父母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