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2頁）

沈聿身體早已被森森寒氣滲透，他斷臂處的傷口流血不止，慢慢也失去了知覺。那些穿梭過樹林的風聲在他耳邊遠去，他心臟仍舊在負隅頑抗，偶爾掙扎著跳動一下。

下輩子……投個好胎？

投什么胎？去什么地方？！

沈聿唇角溢出鮮血，他在彌留之際幾乎咬爛了自己口腔內(nèi)壁的血肉。

越國亡了，宣霖還活著。宮墻倒塌，那些折辱監(jiān)禁他數(shù)年的宮女太監(jiān)也都趁亂逃走。師兄斷他一臂，山門緊閉未開……諸般種種，師父卻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

如何投胎？他怎么能去投胎！

這些人都活著，他們逍遙自在，以后說不定錦衣玉食，隱姓埋名后繼續(xù)如平常那般生活。

而他……眼盲手斷，滿面創(chuàng)痕，逃了半個國度，最終就是以這副破爛身體慘死于林中。

“回……來……”沈聿在逐漸失去的五感中皺起臉龐，他雙目空洞不知歸處，只是仰著頭不住呢喃，“我……回……來……”

他不入輪回，永世為鬼！就算去了別處，他也要記著這一世的所有……終有一日，他要回來。

他要撕了這個爛世界。

老者無言，他手臂攬住沈聿，手掌緩緩蓋在了沈聿的腦門上方。沈聿面龐慘白，他全身僵硬，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

林間平常穿過的冷風刮起沈聿臉頰旁的少許發(fā)絲，這些白發(fā)干枯，撫摸著底下同樣粗糙干澀的皮膚。

“攬玉，去吧。”

老者手掌下移，捂住了底下那黑且深的雙目。沈聿肉身逐漸僵硬，鮮血堆積在側(cè)，最終留下了一具分不清面貌的尸體。

越國內(nèi)部的種種勾心斗角，說不清道不明的陰謀算計，在晟國大軍踏破皇城的那一刻便全都灰飛煙滅。

同年，死了個溫攬玉。

＊

“沈聿！”

“沈聿！”

“快醒過來！沈聿！”

沈聿頭痛欲裂。他尚未從之前的記憶當中脫離，這時聽到聲音睜眼，竟然感覺肉身還是有些陌生和難以掌控。

“沈聿？醒了沒有？”

沈聿呼吸由輕微變得急促，他猛地抬起頭，往后退一步后背砸到了身后的石壁。

水花四濺，疼痛感瞬間沿著他的脊背蔓延開。沈聿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他在從空中灑落而下的紫色光芒中慢慢看清了與自己相像的半邊面容。

“……溫瑜？”

溫瑜半邊臉龐掩藏在微暗的陰影當中，他一只手扶著井內(nèi)石壁的邊緣，另一只手攬住了沈聿的腰身。

沈聿頭腦混沌，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溫瑜，黑眸里情緒晦暗不清。溫瑜頭發(fā)散亂，另外半邊臉上的疤痕暴露而出，黃金面具早就不知所蹤。

見到沈聿蘇醒，溫瑜緊繃的神色才略微好轉(zhuǎn)了一些：“你感覺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