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走,而是不知道該去哪里。
那時天色欲黑,街燈亮起,沈祚站在那兒凝視這車水馬龍、喧鬧繁華的世界,茫然的就像是這座城市一尊被人遺忘的雕像。
傷口還差一點愈合,陳姍姍說得沒錯,身為黑暗哨兵的自己體質好得嚇人,確實不需要為這點小事去醫(yī)院。
可還在流血回家母親就會擔心。
“……”
他很喜歡但又很討厭那種擔心。
沈祚覺得自己不應該只是個瓷器。
可他生下來的使命好像就只是個瓷器。
那一刻光線從世界那一端落下,溫柔而又殘忍地將這個自己的身影徹底吞噬了。
他整個人仿佛落入了黑暗中,直接成了這個世界唯一沒有色彩的剪影,沈祚站在這個嘈雜的世界里,卻又不在這個世界里。
沈祚聽不見。
他是真的聽不見。
若是他真的從小就未曾接觸過聲音,那么他長大后也許還不會這么空虛,沈祚又無數(shù)種辦法‘聽到’,卻也只有無數(shù)種辦法‘聽到’。
他是真的聽不見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活在一個氣泡里,活在一節(jié)空白的空氣墻中,位于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異世界位面里。
上一次他并不是在吹牛,以他自己的能耐——
沈祚真的能時刻感知到整個海濱市發(fā)生了什么。
但那又怎么樣呢?
他是殘缺的,所有知道他過去的人都會用那種眼光看著他,沈祚就像是那個應該拿到100分滿分甚至更高的孩子,只要他差了任何一點,所有人都會覺得不應該。
所有接觸他的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像是惋惜,像是不值,像是失落……
像是沈祚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配不上他原本應該能夠抵達的高度……
“怎么了?沈祚?”
坐在他對面的袁九沐其實一直在悄悄觀察他,察覺到沈祚情緒變化,袁九沐伸出筷子來,敲了敲碗。
沈祚的思緒從水里拉起。
袁九沐示意,“吃飯,都要冷了?!?/p>
沈祚低頭看了一眼泛著金色油花的湯面,緩緩抬起了筷子,他其實很明白。
對比袁九沐,某種意義上,他沈祚才是那個比廢物更接近廢物的人。
只是大家都絕口不提罷了。
坐在袁九沐和沈祚旁的黑大胖本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人一來,他也不敢說話。
這家話只是一邊嗦著粉,一邊悄悄觀察起了對面那個少年。
這小子有日后繼續(xù)變帥的潛力,看著是挺精神吸引人眼球的,但仔細看,還是能察覺到對方眼底那淡淡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