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就在她搬起的一瞬間,一道天雷如同憤怒的長龍,猛地俯沖下來,立刻就將分水陣的結(jié)界劈碎,兩旁的河水頃刻間倒灌下來。
河水已沒有先前那樣多了,可眾人所在位置在洛河河底,正常水位下,河水也沒過頭頂,此刻水柱拍將下來,所有人都能被拍倒在河底。更不要說這河水中還滿是外海的妖獸。
魏丹嘶吼:“結(jié)陣!快結(jié)陣!”但陣法只閃爍出了微弱的光。洛河村民大哭出聲,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拉著彼此的手,死也要死在一處。又因?yàn)樘^害怕,閉上了雙眼。
但過了一會兒,預(yù)想中河水漫過口鼻的痛苦并未到來,有人睜開一只眼,只見四周金燦燦的,以為是太陽出來了,抬頭一看,卻見一屋頂大小的龜背殼擋在了頭頂,背殼四周散發(fā)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這金光結(jié)成了一個牢固的結(jié)界,阻斷了水流,將所有人保護(hù)其中。堯山弟子全都抬頭仰視,嘖嘖稱奇,魏丹直接開口道:“洛顏神女,你把這寶物抬了起來,帶回堯山,你要在仙門青史上留下姓名了?!?/p>
洛顏來不及理睬這些,她看著那龜背殼,剛才河水沖下來的一瞬間,是這龜背殼發(fā)出光芒,擋住了水流。也正因如此,雷聲愈發(fā)響亮,像是發(fā)怒的巨龍,沖將下來,把一切撕得粉碎。
忽然,又是一道驚雷劈下,劈到了龜背殼上。只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傳來,緊接著,就見龜背殼上出現(xiàn)一道裂痕,河水順著裂痕流了下來。
魏丹道:“這背殼恐怕?lián)尾涣硕嗑昧?,它年歲太久了,殘留的神龜靈力恐怕也快耗盡了?!?/p>
洛顏轉(zhuǎn)頭看他,見他面色焦急,便道:“我去。”縱身一躍,便飛到龜背殼旁邊。
魏丹在地上大叫:“神女小心——”他的聲音驀然卡在了喉嚨里,不止是他,所有人都仰望著洛顏。
洛顏一躍上龜背殼,那驚雷立刻改變方向,朝她而來。洛顏甩出紅綾去迎,與驚雷撞在一起,兩兩相接,爆發(fā)出巨大的光亮。
但這驚雷與她以往遇到的任何妖獸都不相同,一撞上紅綾就纏了上來,直接穿過紅綾上亮起的微光,劈在洛顏手上。針刺一般的電光直接穿進(jìn)手臂,洛顏右手一陣疼痛,立刻沒了知覺。
她退后兩步,心知這紅綾擋不住天雷,還沒想到其他的辦法,就見
洛河下游的支流上有幾艘船只。正是仲夏農(nóng)收時節(jié),往來商船頻繁。這段河道水緩且寬,即便下雨也不會漲水,可今日不知怎地,先是整條河道完全凍成冰,緊接著在上游響起了驚雷。沒過多久,一身穿道袍的仙門弟子從天而降,一劍斬?cái)嗪颖?,告訴他們前方有妖獸斗法,叫他們快些離船上岸。
人們立刻往岸上跑,卻有一只船不動,風(fēng)庭又叮囑了一遍,船上傳來一男子發(fā)悶的聲音:“多謝,長輩腿腳不便,行動遲緩,這便上岸?!?/p>
風(fēng)庭耽擱不得,朝洛顏奔去,待她走遠(yuǎn)了,船里才探出一男子身影。
這男子一襲黑衣,長發(fā)披散,從背后看只道是誰家翩翩公子,繞到身前卻能將人嚇一跳。他一只耳朵沒了,半張臉燒得焦黑,渾身散發(fā)出焦糊的臭味。
他抬頭看著天際,只見天空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明滅之中,驚雷轟隆之聲漸小,最終消失不見。
他嘆了口氣。
身后簾子一動,羅籌鉆了出來。羅籌望了一眼天空,對洛笙道:“首領(lǐng),洛河夜哭秘境這是?陳嘉平失敗了嗎?”
將陳嘉平帶到洛河的正是洛笙,利用陳嘉平的怨氣開啟洛河夜哭秘境,再將洛河兩岸村民全都拉入秘境中,讓他們重溫一遍往日的恐懼和絕望。
人在絕望恐懼到了極點(diǎn)的時候,是不會保留太多理智的,即便知道洛河夜哭的根源不在洛顏,也會將怨氣釋放在她身上。她是無辜的,但人們的怨氣也要有一個宣泄的出口。
洛笙笑道:“沒什么,陳嘉平注定不會成功的。”
即使秘境開啟,陳堯也有辦法處理,無論是誰處理,最終,他都會想辦法把功勞攬到洛顏身上。
洛笙轉(zhuǎn)身鉆進(jìn)簾子里,身形藏進(jìn)黑暗中。他對羅籌道:“但我想讓他們看見的,他們已經(jīng)看見了,我想對洛顏?zhàn)龅?,也做完了,沒什么遺憾?;厝グ?,去外海附近,我進(jìn)來靈力流失越發(fā)厲害,不知還能撐得外海秘境到幾時?!?/p>
羅籌跟在洛笙身后:“首領(lǐng),如果外海真的撐不住了,你真的要用那個方法?”
洛笙問:“怎么了?”
羅籌不語,他回頭,只見遠(yuǎn)處白帆往來,映照在一輪紅日里;近處波光翻涌,宛如點(diǎn)了碎金。忽然間,金光散成一個斑點(diǎn),收束在他眼眸里。
此情此景,在那個漆黑冰冷的世界里,許久未曾見到了。
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