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絳趁著皇帝午睡的工夫,招手叫來個小太監(jiān),如此這般地囑咐了幾句,放他去中書省找裴如凇。
裴如凇聽完小太監(jiān)的傳話,險(xiǎn)些當(dāng)場炸了,幸好他這些年見多了大風(fēng)大浪,臉上還勉強(qiáng)能繃得住表情,送走對方后,他回到廂房內(nèi)沉思片刻,起身去見中書令源叔夜。
論官位他不過是個小小的起居舍人,說的話也就比耳邊風(fēng)聲音大點(diǎn),但源叔夜對他頗為客氣,主要還是在乎他駙馬的身份,和顏悅色地問:“雪臣有什么事?”
源叔夜為相七載,深得皇帝信重,此人工于心計(jì),城府深沉,治事也頗有手腕,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喜歡太子,當(dāng)年先后擁立晉王、越王,將太子一黨打壓得幾乎無地容身。裴如凇向他行禮,面露憂色,道:“下官有一事不知如何處置,還請?jiān)聪嘀更c(diǎn)一二?!?/p>
源叔夜心中微微納罕,嘴上卻道:“你且說來聽聽?!?/p>
裴如凇道:“今日早朝,御史彈劾城陽長公主治家不嚴(yán),剛才聽說長公主已入宮求見陛下。此事最初由持明公主舉發(fā),但長公主于國有大功,又是太子妃之母,若陛下開恩,赦免了長公主家奴,下官是該勸諫陛下,還是該閉口不言?”
源叔夜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作為持明公主的駙馬,公主的立場就是裴如凇的立場,可是長公主權(quán)勢滔天,牢牢地拿捏著兩代皇帝,如果和她對著干,又無異于給自己找麻煩。
他思忖片刻,緩聲道:“陛下金口玉言,已在朝會上答應(yīng)過的事不會輕易收回,再說一國之君,豈會因區(qū)區(qū)幾個家仆破例?雪臣且把心放回肚子里?!?/p>
裴如凇苦笑道:“但愿如此。只是源相切莫忘了符氏兄弟之事,陛下不信前朝信后宮也不是
父子
“雪臣,
你這是做什么?”
裴如凇站在殿前,蕭蕭肅肅,氣度絕塵,
穿著一身六品官的綠袍,
像一竿挺拔青竹,
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多謝陛下隆恩,
然而此官得來無由,臣不敢領(lǐng)受?!?/p>
“你!”皇帝被他噎了一下,惱道,
“你這孩子,怎么就轉(zhuǎn)不過彎來呢!”
從六品起居舍人到五品秘書丞,
從衣綠到衣緋,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真正重要的是兼“知制誥”這一項(xiàng)——有了這個頭銜,裴如凇就可以和中書舍人一樣起草誥命,時時在皇帝身邊以備垂詢,
參與機(jī)要,
這是無數(shù)士人孜孜以求的清要之位,
更是入臺拜相的必經(jīng)之路。
皇帝其實(shí)心里清楚寬容城陽長公主是徇私之舉,
特別是對聞禪來說有失公允,但他也只能選擇安撫和平衡,難不成還要為了這么一點(diǎn)小事鬧得宗族反目嗎?他提拔裴如凇,
就算是暗地里給了聞禪補(bǔ)償,
兩邊都得了利,
維持住表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