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迸崛缵『車?yán)謹(jǐn)?shù)丶m正了她的說法,“梁王掌著豹韜衛(wèi),先帝對他還是信任的,太后大概也覺得他是個忠厚的賢王,放心地將輔政大權(quán)拱手相讓。她想借梁王之勢彈壓群臣,等梁王翻臉的時候,群臣自然也不會搭理她?!?/p>
“梁王輔政兩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磨刀霍霍,說不定哪天一高興,皇帝母子倆的人頭就要落地。太后這時候終于坐不住了。
“她這個人眼光很差,偏偏又最喜歡借刀sharen,她以小皇帝的名義傳了一封密旨給保寧都督穆溫,命他進京勤王清君側(cè)。但是先帝在朝時,已經(jīng)意識到邊郡十都督坐大的隱患,著手限制邊將軍權(quán),朝廷與邊軍的關(guān)系很緊張。而穆溫不但是邊將,還是呼克延人,早就跟同羅眉來眼去,與大齊不是一條心了?!?/p>
引狼入室是什么后果,史書上已經(jīng)寫滿了教訓(xùn),可惜人總是在重蹈覆轍。
穆溫叛齊,大開國門,引同羅狼騎至兆京城下,梁王戰(zhàn)敗而死、太后和小皇帝均被鳩殺。
穆溫另立安親王聞珙的兒子聞修為傀儡皇帝,這其中還有個極為諷刺的巧合,新帝聞修的母親,正是當(dāng)年曾與裴如凇定過親的鐘州蘇氏之女蘇令君。
“然后呢?”
裴如凇搖了搖頭。
聞禪難得地露出一絲躊躇之色,顧及著裴如凇的心情,沒有直白發(fā)問。好在裴如凇善解人意,主動給出了回答:“沒什么好避諱的,我大概是憂思成疾,染了場風(fēng)寒,就病死了。”
聞禪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大約是聞琢病逝后兩年,她死后十一年左右,裴如凇也死去了。
可是——
她懷疑地審視著裴如凇坦然的神情,心中暗忖:他真的是“病逝”嗎?
裴如凇迎上她的視線,泛起一點含著苦澀和自嘲意味的笑容。
“殿下想問什么,可以直說?!?/p>
在他方才的敘述中,字里行間潛藏著的各種隱晦與不合情理之處,以聞禪的機敏,想必早有察覺。
但察覺是一回事,有沒有勇氣說出來是另一回事。聞禪苦心籌謀,不惜搭上性命,卻只換來那樣一個結(jié)局,對她而言無異于徹底的失敗。
“我死以后,你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裴如凇猝然抬眸。
他一度覺得聞禪是天生的鐵壁銅墻,兩輩子加起來都別指望從她嘴里聽見一句軟話。這個人心里始終裝著一盤大棋,每顆棋子都覺得自己很重要,但下棋的人永遠不可能對任何一枚棋子有所偏愛。
她明明應(yīng)該最在乎棋局的勝負(fù),而不是一顆棋子的心情。
“嗯?!?/p>
裴如凇只覺得眼眶再度熱燙起來,掩飾般稍微別開視線,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一點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