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fēng)。
隋懿退到小賣部外面,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找到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他帶回家。雖然看上去沒那么輕松容易,但無論怎樣,都好過找不到人時毫無底氣地到處盲目抓瞎,然后承受一次次失望。
心緒稍平,隋懿頹然地靠在墻邊,仿佛剛才的短短幾分鐘,就已經(jīng)耗去他全身的氣力。
寧瀾畏縮懼怕的舉動猶在眼前,遲滯許久的抽痛緩緩襲來,他閉了閉眼睛,既害怕回想,又忍不住把剛才的一幕幕在腦中不斷重放。
這是一千多個日夜中,他第一次看到嶄新的、活生生的寧瀾。
隋懿抬起手,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狠狠揉了幾下酸澀的眼睛。
太陽將要落山,日光被街道兩邊的路燈取代,又在外面等了一陣,小賣部的大門才從里面打開。
先出來的是魯浩,他手上拎著包子,回頭跟站在里面的人說話,隋懿以為那是寧瀾,忍不住上前張望,被門口的婆婆逮個正著,跳起來邊擼袖子邊到處找武器。
隋懿一聲“婆婆”剛叫出口,就被一盆涼水迎面潑下。
“你小子還敢來?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寧寧也不想看見你,快滾!”
婆婆罵得氣喘吁吁,臉都漲紅了,被魯浩好一頓安撫才進屋去。
小賣部今天似乎不打算再營業(yè),鐵門“哐”地關(guān)上,魯浩沿著路往西邊去,只留下隋懿一個人呆立在門口。
曾經(jīng)對他慈祥和藹的婆婆突然換了一副面孔,可被當(dāng)眾潑水的難堪程度,遠不及探尋到這舉動背后的含義時,心中再度襲來的鈍痛。
旁觀者尚且如此,那寧瀾本人該有多痛啊。
他還幻想著寧瀾能忘掉痛苦,只記得幸福愉快的部分??蓪帪懬Х桨儆嫷囟阒幌胍娝?,就是因為忘不了。
最痛苦的莫過于回憶,而所有關(guān)于疼痛的殘忍回憶,大部分都是他一筆一畫親手刻在寧瀾身上的。
誰都怪不得,只能怪他自己。
“喂,小伙子,看這邊!喂——”
隋懿沉浸在茫然失意中,忽然聽到有人在喊他。
他直起僵硬的脖頸,抬頭望去,小賣部右手邊是一間北方城鄉(xiāng)邊緣常出現(xiàn)的澡堂,夏天澡堂一般不開門營業(yè),所以燈箱招牌都沒打光。
叫他的正是站在那兒的一名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