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瀾如今才能在泉西街上像個猴似的活蹦亂跳,可以說是都虧了他。這也是寧瀾敬重他的原因,能在不問他從哪兒來,為什么弄成這樣的情況下幫他醫(yī)病,善良程度簡直堪比菩薩轉(zhuǎn)世。
于是寧瀾羞愧難當(dāng),腦袋快埋到自己xiong口,悶聲說:“對不起……”
過了半晌,魯浩輕輕嘆了口氣,道:“身體是你自己的,如果你都不想它好,旁人在努力也是徒勞。下周再跟我去做個心理評估,那藥是精神類處方藥,我一次也不能多拿?!?/p>
寧瀾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然后把手伸到褲兜里窸窸窣窣地從里面掏出圈起來的一沓錢:“還有這個,票被我賣了,對不起,我不知道冰冰會……”說到這里,他有些難以啟齒,“冰冰還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他的話您千萬別當(dāng)真?!?/p>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的尷尬,周遭空氣流動的速度都放緩了。
寧瀾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想跟自己這樣一個來路不明,還有精神疾病的半殘廢扯上關(guān)系吧?
他每天都朝不保夕,無法預(yù)料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這樣的日子一個人過就夠了,他一點都不想牽扯上無辜的人。
時鐘滴答滴答往前走,就在寧瀾如坐針氈,絞盡腦汁想換個話題時,魯浩緩緩開口:“那如果我說,我當(dāng)真了呢?”
窗外驕陽似火,距離發(fā)廊兩百多米的泉西主街上,一輛黑色suv從西邊駛來,剎車時有點急,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隋懿從車上下來,腳步急促地往路對面走。離小賣部約莫還有兩三米米,他站定喘勻了氣,接著大步跨進去。
店里沒人在,隋懿魚小丸子給他吃。
那電餅鐺附帶好幾個大小不一的鑄鐵鍋,拎在手上十分吃力,魯浩主動提出把他和鍋一起送回去。
寧瀾本想拒絕,奈何魯冰華手腳太快,把電餅鐺往他哥懷里一塞,就揮手囑咐他早去早回。
此時太陽剛要落山,兩人走在路上,閑話幾句家常,誰也沒再提剛才屋里的事。
魯浩畢竟不是少年人,他說不在意婚姻、名分這些虛妄的東西,只是覺得喜歡,在一起很舒服,便說了出來,讓寧瀾回去慎重考慮,不必著急答復(fù)他。
寧瀾最是吃軟不吃硬,本想當(dāng)場拒絕,卻被他對自己尊重到有些謙卑的姿態(tài)弄得一時說不出口?,F(xiàn)在冷靜下來仔細想,答案跟剛才一樣,還是不行。
魯浩思想超脫,不拘泥于俗世,可寧瀾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拋開七情六欲不說,他沒有信心再和任何人展開一段沒有契約的關(guān)系。他看似瀟灑,其實比任何人都在意所謂的“名分”,不然三年前也不會為了還錢,為了和那人保持平等,做那么多荒誕無稽的傻事。
然而無法結(jié)成契約的原因在他,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題。
發(fā)廊和小賣部相距不到三百米,寧瀾遠遠地就看到店鋪大門緊閉。他掏出鑰匙開門,喚了幾聲婆婆,到里屋才發(fā)現(xiàn)婆婆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