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涼,我們先起來。”
隋懿松開攬著他腰的手,準(zhǔn)備自己先起身,再去抱他。寧瀾卻突然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擺,不讓他動。
隋懿聽見寧瀾在說話,聲音細(xì)若蚊吶,他不得不彎腰湊過去,捧著寧瀾的臉,半開玩笑地說:“剛才不是很兇很大聲嗎?現(xiàn)在怎么……”
剩下來的話盡數(shù)被堵了回去。
隋懿看見寧瀾眼里那汪水劇烈地翻涌,接著兩行淚溢出眼眶,劃過臉頰,淌在他手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冰涼的了。
寧瀾的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擺,像三年前他轉(zhuǎn)身離開時一樣。
“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走,別走,別不要我……”
隋懿眼前驀地一黑,緊接著就被一陣幕天席地的疼痛席卷全身。
寧瀾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邊哭邊說話的時候,才能聽出哽咽。如今這些小心翼翼的抽泣,全化作一支支利箭深深刺進(jìn)他的心里。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即便在找不到寧瀾的那三年里,他也一直強(qiáng)迫自己往前看,他相信寧瀾在世界上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努力生活,就像他來到泉西街所看到的一樣。
可是他不知道,他給寧瀾的傷害有這么深、這么重,重到寧瀾只能拖著一副空殼踽踽前行,而因?yàn)椴豢爸刎?fù)而被丟掉的靈魂,在無邊的黑暗里待了三年,一直沒有找到出來的路。
寧瀾難得睡了個安穩(wěn)覺。
他習(xí)慣淺眠,一個晚上醒來無數(shù)次是他的日常。這回睜開眼,從窗簾縫里透進(jìn)來的光居然是白色的。
天亮了。
腦袋還懵著,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才敢確定沒看錯。
突然有個聲音響在耳邊:“醒了?”
寧瀾扭頭,對上床邊的那張臉,當(dāng)場愣住。
隋懿抬手摸他的頭發(fā),溫?zé)岬闹讣廨p掃過額頭,寧瀾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
他和他也曾有過這樣耳鬢廝磨的時光,只是太少太少,少到他偶爾回憶起來,恍惚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是我,別怕。”隋懿翹起嘴角,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寧瀾嘴巴微張,昨晚的記憶如同傾閘而出的洪水,瞬間涌入腦海。
“我在這里,我不走,不走,別怕……別哭?!?/p>
聲音猶在耳畔,和酸澀的眼眶一同提醒他——昨天他哭了,當(dāng)著隋懿的面。
寧瀾懊惱又無奈地閉了閉眼睛。
所有事情都被他弄得一團(tuán)糟。
張婆婆端著飯菜進(jìn)來的時候,寧瀾正坐在床上,盯著毯子上的向日葵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