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今日未趕上她兄妹二人打架的盛景,可從陶夫人口中倒聽到了七八,自陶夫人口中形容出來自是會添油加醋無量夸大,可她動手是假不了的。
上下觀量眼前瘦瘦小小的人,實難想象當(dāng)時是何種場面,他不由笑嘆道:“你倒厲害,竟敢在陶家動手,膽子不小?!?/p>
“還不是有我哥在,他不會讓我吃虧的,我狗仗人勢習(xí)慣了?!贝搜圆惶摚商妻惨仓煌磉吶酥v了一半。
還有一半她沒好意思告訴他。
之所以敢這么大膽,是因為他江觀云在。
吳相宜回到吉祥坊后便似死了一般將自己蒙在被子里,水米不進。
今日在陶府,除了徐朝之外她還遇見了另外一位故人——陶文璟。
讓她萬沒想到的是,陶文璟竟是今日新娘的親兄長,如今亦是徐朝的大舅子。
今日一見,陶文璟與她講說許多,從妹妹是如何于歸京路上救下被土匪所傷的徐朝,到陶父利用職權(quán)為受傷失憶的徐朝改名徐寄良收入門下成為門客,再到徐朝與妹妹兩情相悅,最后一朝高中直至今日成婚
此般種種,吳相宜甚至一時都不知道該怪誰。
怪徐朝嗎?還是怪自己命不好與他有緣無份?
明明天氣一天熱過一天,春暖花開近夏時節(jié),可她突然覺著冷,冷的人齒寒。
于棉被中緊緊縮成一個團,抱著自己的膝蓋無聲痛哭,瘦弱的肩隔著棉被輕顫。那顆跌碎的心早就死在陶府中了,現(xiàn)在好像連哭也哭不出,只能閉著眼干嚎。
閉上眼那嬌美的新娘一身喜紅便刺的她心口鈍痛難忍,血一樣鮮艷的披帛似一道不斷縮緊的綾布,在她脖頸上纏繞一圈兒又一圈兒,她越是想大口的喘氣,便越是不能,最后那如何也擺脫不得的窒息之感將她拖入無盡深淵。
陶府。
賓客已散,陶府式漸重新歸于平靜,殘紅未撤,府內(nèi)所掌之燈皆為喜色,自高處望,陶府勝似一片火海。
然,這淹目的喜意也不過是表面意象,內(nèi)里早就凌亂不堪。
無暇去管顧新房那頭會糟亂成什么模樣,一回到房中,陶文璟便脫了外衫隨意丟到一旁。
今日妹子成婚他再不喜這種場合也免不得要多飲上幾杯。
身上有些淡淡的酒氣,卻久也不散。
大步繞于桌案前,整個人沁入深椅中,雙腿交疊,直直搭于桌沿上,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小廝貼心送來溫茶解酒,里面照舊按著自家少主的口味放了三兩朵金銀花。
輕漫接過茶盞,他原本是不喜這口味的,卻在大半年前改了性子,在看到杯中浮漾的那幾朵金銀花后唇角微翹,竟有幾分得意之色。
今日府里出了這種事兒,按理來說是個陶家人都笑不出來,可眼尖的小廝見他竟有笑容掛臉,有所不解,大著膽子套話道:“公子,夫人剛剛差人來問您了,說您得了空去前院一趟。許是為著二小姐的事兒。”
金銀花所參泡出來的茶味道古怪,即便他不喜卻也喝得下,幽香縹緲繞面,似又見了那個人。
仍記得那個暴雨席卷狂風(fēng)呼嘯的夜,那女子的破屋漏雨如柱,她著實無法,將彼時受傷的他緊緊護在懷中,以瘦弱之軀為他遮風(fēng)擋雨,當(dāng)夜他因傷勢太重?zé)挠行┖苛?,連夢中也在喚她的名字——相宜。
我不干了
唐薏心里裝著事兒,幾乎一夜未眠,她在里間床榻之上反復(fù)折騰,向來睡眠輕淺的江觀云亦被他攪的不得安生。
次日天光未全亮,便穿了衣衫奔出門去,江觀云知道,她這是回吉祥坊去了。
按理來說,出嫁之女是不能?;啬锛?,可江觀云縱著她,無論去哪里都不做干涉。
昨日那么一鬧,未睡的人不曉得有多少,兩個人的婚事卻幾家牽扯,陶府新房內(nèi)的紅燭燃了整夜,燭淚堆于金燭臺之上,晨光起,火光滅,陶雨霏整夜未合眼,新婚燕爾本該華彩無限,天亮?xí)r她卻是滿臉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