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見著常安遠(yuǎn)長身立于外室間,身后隨了幾位公差,還有一早趁亂跑出去搬救兵的櫻桃。
兄妹二人立即默契分開各圍于常安遠(yuǎn)一左一右,嘰嘰喳喳。
“姐夫你可來了,我們倆要讓人欺負(fù)死了!”人高馬大的劉豐年在英氣逼人的常安遠(yuǎn)面前都變得乖巧了。
“姐夫你若是再不來,我們倆就得讓人捆了去游街了”唐薏亦癟著嘴告起狀來。
看著一左一右正扯著他衣袖告狀這兩兄妹,又環(huán)顧室內(nèi)場面,雖人多,可糟亂成這樣的確是這倆貨能鬧得出的。
這兩個人是走到哪里都不肯吃虧的主,眼下叫屈多少有些水分在。
江夫人也由周媽媽攙扶著出來一看究竟,一眼便認(rèn)出這是唐茹璋的大女婿,時任太仆寺卿的常安遠(yuǎn)。
雖當(dāng)初只淺見一面,江夫人卻對他印象頗深,長相干凈清秀,一身端正氣,仍記得他似比江觀云還要年長幾歲。
“倒是新鮮,我信國公府的事竟也驚動了常大人?!狈讲潘陂T口喝罵那一句無疑是在給唐薏劉豐年助威。江夫人面色不悅,今日甭管是誰來,她也鐵了心了要加以處置。
“江夫人,”常安遠(yuǎn)微微頷首,語氣溫和,“晚輩叨擾了。本來應(yīng)該讓人通報一聲再來拜見您,誰知有人訛傳說我這一雙弟妹給您添了dama煩,我便緊趕來看了?!?/p>
如今唐錢兩家匯成一家,自然也當(dāng)劉豐年是自家骨肉,早上櫻桃跑出去時還多留了個心眼,這種事怕是唐大人不好出面,便多走了幾步去常府便請了常大人過來。
“常大人來了也好,”眼下江夫人連多看唐薏一眼都覺梗心,“府上公子不經(jīng)稟報就隨意給小公爺診治,此乃大忌。就算是我信國公府今時不同往日,也不容旁人隨意踐踏,常大人在此,便給我做個見證,今日無論是誰來,我都要將這兩個人送到京兆府去?!?/p>
“倘若我兒無事便罷了,若是出了什么三長兩短,他們就得給我兒抵命!”
“踐踏二字著實(shí)不敢,夫人您言重了,”常安遠(yuǎn)面不改色,“我家這對孽障雖然頑劣,但若說他們懷有害人之心那是絕不可能的。既要去個說理的地方也好,那便先由晚輩將他們兩個暫帶回府中管教,待來日看看小公爺狀況待定他們的去留?!?/p>
“常大人當(dāng)我是傻子嗎,人讓你帶回府,往后我又去向誰討公道?!苯蛉四樕F青,“大人偏袒之心太盛了些,今日誰也走不出信國公府!”
“別動她!”——
僵持之際,氣氛凝冰,室中下人誰也不敢大喘一聲,久違人聲自榻上響起,微弱卻醒耳,如銅錘撞鐘磬。
江夫人橄欖色的眼珠最先一滯,猛回過頭望向內(nèi)室架子床,卻見那躺了近一年的江觀云此刻正用手肘撐在床沿艱難撐起上半身。
長發(fā)散在臉側(cè),唇畔還有未擦凈的血跡,面色蒼白如紙,眼底青黑,似詭妖般帶著說不明的邪魅,削瘦的身形無風(fēng)自動,搖搖欲墜。
這一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皆大放驚色,以為白日撞了鬼,無數(shù)雙眼睛都集中在江觀云的臉上,已無人顧得上這對兄妹。
“哥我眼花了吧”越過層層人頭間隙,唐薏勉強(qiáng)能看到榻上場景,若是她未瞧錯,此刻的確有一人撐在床邊。
劉豐年顯然也傻了,不過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指著前方驚喜高呼:“醒了!他醒了!”
因太過錯愕而傻在原地的江夫人如魂歸頂竅,干張著嘴忘了說話,快步奔到床前只有一下沒一下的大喘氣,手放空不知該先碰哪里,在夢中無數(shù)次遇見的場景如今成真,她反而不敢相信了。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老淚縱橫,喜極而泣,又極力壓著嗓子,生怕自己太過莽撞而驚了天上的神明,再將其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