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隨手捧畫軸,一手拿著花箋,一一展給江觀云瞧看。
花箋寥寥數(shù)語,小字娟秀,一看便知不是唐薏所寫。
長隨見江觀云看過花箋,又將手中畫軸展開,一如那日于青云樓中所展之式,明晃亮于江觀云眼前。
其上淺裱一層白宣,重墨游龍似寫著兩行字——‘呂卓迎我是你爹’。
江觀云一眼便認出這才是唐薏的字,江觀云心中□□,稍適思忖便淺知首尾,卻仍保持一臉懵然問道:“這是什么”
往事不堪回首,淺淺回憶便能使呂卓迎想到那日于青云樓中被眾人恥笑的場面,這幾日他甚至都沒出門,可即便在家中也不得安生。
“這才哪到哪,再將那些東西也拿出來一并給小公爺瞧了?!眳巫坑咽窃较朐綒猓泵S行小廝上前,小廝從隨身的布袋中掏了十數(shù)封書信,奉到江觀云眼前。
這些信都是被人拆過的,撕封尚存,他直接取出,每封信都字跡潦草寫著辱罵呂卓迎的話,淺數(shù)一下共十七封,每句話皆花樣百出,沒有重樣。
粗野鄉(xiāng)氣,不堪入目。
隔著前面兩個小廝的人影,唐薏坦然坐在一旁窺探江觀云的臉色。
只見他每多看一封,臉色就暗上一分,眉頭越皺越深,幾次欲言又止。
神色復(fù)雜將這些皆看過,疊在一處齊齊放于桌上,良久才噫嘆道:“世間罕有”
這筆跡又是誰的,他揣著明白裝糊涂,亦沒看唐薏一眼。
這些東西竟都落到了江觀云眼中,這是唐薏始料未及的,在他面前露丑,使人心中別扭,對這姓呂的憎恨又多一分。
一雙手無處安放,胡亂擺弄著自己裙前的玉墜,再沒先前的理直氣壯。
“小公爺看完這些有何感想?您覺得是什么人能做出這樣的事?”呂卓迎面上強撐冷靜,實則氣得心抖,面容微有焰色,雙目直盯對面唐薏,言有所指,“前些日子呂某去青云樓,有人送了這花箋,說有一幅名畫要送給呂某鑒賞,可我家小廝當眾將這畫展開,上面卻是辱罵之語,使得我在眾友人面前顏面盡失?!?/p>
“這還不止,最近街上有童謠傳唱惡詞敗壞呂某名聲,給我抹黑造謠,還有城外的花子將這些污言穢語編成鼠來寶在市井流唱!甚至還有人猖狂到成日往呂府上送信,拆開每一封都如小公爺所見!”
將連日來所受委屈與污蔑齊齊講出,卻難消心頭之恨。呂府本就與外界書信往來眾多,這些書信混跡在那些正常書信之中,自外面瞧看不出異常,可每每拆開都是一回心驚。
因流言不得出門,躲到家中也不得安靜。
“一夜之間風(fēng)雨連城,所到之處皆是辱罵,孩童不過六七歲,官差也拿他們沒辦法,亦不能抓到衙門去,那些花子打發(fā)了一批又來一批,抓進去兩個也問不出個什么。好在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讓呂某弄清楚,原來是有人花了重金買通了這些花子和孩童,目的就是敗壞呂某名聲!”
“哦?”前因后果皆平擺在江觀云的面前,這像是唐薏的行徑,滿京城怕也尋不到第二個。
輕咬后牙,江觀云強忍了笑意,面上仍作一本正經(jīng),甚至有些同情望向呂卓迎,“呂兄在外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人報復(fù)至此?”
言外之意,是他呂卓迎先撩者賤。
呂卓迎冷笑道:“那就要問問面前這位少夫人了!”
至此,江觀云的目光才落到唐薏面上,唐薏與他對視,眼中情緒復(fù)雜,江觀云讀懂了她的心虛,隨即他將眼別開,似等著呂卓迎的下文。
微挺身子,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呂卓迎冷聲道:“呂某這幾日多方查驗,雇那些花子和孩童的人都是少夫人所指派,這些書信呵?!?/p>
不言而喻。
“呂先生,咱們倆素不相識,你這么誣賴人不太好吧。”唐薏自是不會輕易承認,她微揚起臉,誰都不虛,除了在江觀云面前。
“呂某若沒證據(jù),怎會貿(mào)然來此?”一早料到她不會承認,“現(xiàn)在還有花子在牢里,呂某府中門客也多方走訪傳唱童謠的孩童家中,與其家人交涉,亦有文書佐證??芍^是人證物證俱在,任誰也抵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