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不是吃飯了嗎?怎么還塞得下?”唐薏咧著嘴斜眼瞧他,見他吃得香,也忍不住自他手中奪下來個包子咬了一口。
“多吃點,一會徐朝那貨來了,我還得揍他一頓?!比獍咏赖臐M口香,囫圇咽下后掏出水囊猛喝一口壓了壓。
“來了來了!”說誰誰便到,唐薏身子前傾,手扶樹干瞧得真切,徐朝自南邊現(xiàn)身,遠遠見著亭中吳相宜,直奔而來。
辰時陽光和煦并不燦烈,穿過云層折照于湖面,春風(fēng)相送波光漾動,吳相宜額上的碎發(fā)被吹散。
腳步聲沉重,吳相宜轉(zhuǎn)過臉來。
一雙哭腫的美目幽怨極深,徐朝現(xiàn)身那瞬,她欲語淚先流。
二人分別一年,卻似闊別良久,久到讓徐朝恍惚覺著似輪回幾世。
終他停在吳相宜面前,低低的喚了一聲:“相宜”
語調(diào)未改,恰如從前。
兩行熱淚順著臉頰垂直而下,硬生將喉底的那股抽噎壓下,后她以手背抹了一把臉,其實并不想在徐朝面前落淚,事已至此,吳相宜想維持自己一份體面。
自xiong口間吐出一口濁氣,吳相宜自鵝頸憑欄上站起身,陰陽一句:“昨日混亂一場,還未來得及恭賀徐大人新喜。”
“相宜,是我對不起你?!边@是徐朝肺腑之言,所以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應(yīng)下,微微垂眸,甚至慚愧的不敢看她,“我也沒有想到事情能發(fā)展成這個樣子。”
“一年之前,我在入京路上遇到劫匪,他們試圖謀財害命,將我推到山下,我身負重傷,醒來時就什么都記不得了。”
是陶家人救他性命,亦是陶雨霏細心照料他,他們同他講,他叫徐寄良,是陶府的門客。
陶家的確給他諸多照顧,陶雨霏對他更是無微不至。
為不使吳相宜傷心難過,他也不想以此為辯解將自己從這件事當中摘除干凈。
但其實吳相宜早將前因后果了解清楚。
“我今日約你在這,不是想聽你說這個的?!眳窍嘁诵目谖⑽l(fā)緊,“你欠我的,何止一句抱歉就能抹平的。”
微一側(cè)頭,望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上有水鳥成對泛水,有那么一瞬,像極了家鄉(xiāng)的蘆葦水泊。
她仍記得,徐朝初到她家時還是個瘦弱的小子,衣衫襤褸,臉色奇差,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后來兩個人一齊長大,再后來父親去世,她傷心過度幾回暈厥,那段親人離世的連陰天,亦是他拉著她的手陪她挺過來。
為了供他念書,兩個人節(jié)衣縮食也好,吃糠咽菜也罷,吳相宜從來沒覺得委屈過,因她一早認定徐朝便是她這輩子的依靠,是她的良人,可為什么轉(zhuǎn)身之間一切就都變得這樣糟糕了呢?
“我若早能想起我若早能想起”吳相宜一流淚便不由讓他想到今晨淚如雨下的陶雨霏,她明晃晃的橫在二人之間,使他不能無視,這般撕扯之感,足可讓他崩潰,心似刀割。
吳相宜回過頭,目光重新投到他面上,一字一句地問:“若是你能早點想起來,會來找我嗎?”
“會!我當然會!”徐朝猛抬起臉,眼瞼早有潮意,這一次沒有回避,“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子,我怎會留你一人在鄉(xiāng)下吃苦!”
在吳相宜眼中,徐朝從來不是花言巧語之人,亦從來沒有欺騙過她,在得到他這句肯定時,心里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不覺連語氣也和軟下來,有所期待,“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這句話問出之后,對面的人竟失聲未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