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刻唐薏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么,忙收回手腳躺好,稍一拉扯錦被才覺不知何時鉆了他的被窩,兩個人明明昨夜是分被而蓋
紅著臉鉆出來,拉了自己的錦被披在身上,愣坐了許久那咚跳不平的心才緩緩平和稍許。
“怕什么,他就是個擺設”都這時候了,她還在自我安慰。
恰遇丫鬟們準備了梳洗一應,唐薏聽到聲響,自床上爬下來。
坐在銅鏡前梳妝時,自這個角度,正好能從銅鏡看到架子床上那人,她眸光不經(jīng)意掃在江觀云的身上,素來不懼天地的人,頭一回紅了臉。
心里說不出的別扭。
自打幫了江聞谷,他便真的成了唐薏的狗腿子,整日往這跑,給唐薏搜羅許多話本子,原本江聞谷也喜歡看這些雜書,倒沒想著與唐薏臭味相投,兩個人換著看,一看就一整天,看到精彩處還能互相討論一二,大聲念出段落來,然后就笑成一團,一點兒也不守規(guī)矩禮數(shù)。
這種市井雜書,從前江觀云是多一眼都不會看的,可如今卻被迫著聽了許多。
那些內(nèi)容也庸俗不堪,多贅述鬼神之說,或艷俗雜談,聽得江觀云臉上直冒黑線。
秋高氣爽的天氣里,十日里有八日天都是晴著的,每日唐薏便讓人將江觀云搬到院中曬太陽。
他聞著陽光灑在身上的氣味兒,心中也是難得的舒坦。
好似這段陰暗潮shi的人生,也得以稍稍窺見一絲天光,即便他仍舊什么也看不見。
自打收服了那兩個人,唐薏給江觀云按腿按身的活就落到了張毓身上,張毓老老實實,倒是在唐薏和江聞谷面前一個不字也不敢講,而那月珠的把柄也落在這兩個人手中,打那之后管理筠松居倒勤勉起來,再也不敢人前人后怠慢這位少夫人,另外那些墻頭草見這園中掌事的大丫鬟都如此,也便識趣,不敢再造次。
不比唐薏,江聞谷瞧著這倆人在眼前晃蕩總覺著一如沙塵入眼般不自在,也沒個好臉色,自果盤中取了一只才綠皮的橘子扒開皮嘟囔道:“嫂子好脾氣,這樣的人還留著,要我早就給他們打出去了。”
在此一事上,兄弟二人的心性是一致的。
江觀云亦是身邊留不得這種人,他受不得眼前不潔。
瞧著這會兒眼前沒外人,唐薏隨意抓了一把瓜子,“這你就不懂了,現(xiàn)在我剛來你們家,身邊如果有這種油條會省下許多麻煩。他們的事兒我沒捅出去就當是賣了個人情。往后的事兒往后再說?!?/p>
“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和十全十美的人,不過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真較真兒,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這番說辭也有幾分道理,可是江聞谷不以為然,他撇撇嘴沒再爭議,倒是江觀云從唐薏的話中品出了幾許滋味,用他的話來說便是‘秀莠相和’。
話雖糙,但也顯出了她幾分智慧。
與容人與否無關(guān),而是處世的態(tài)度。
秋風掃過墻下的矮竹,竹葉聲沙沙作響,唐薏也不知怎的,目光忽而又落到了一旁藤椅內(nèi)的江觀云身上。
“我聽說你哥從前是做官的,是什么官職?。俊?/p>
“轉(zhuǎn)運司副使?!苯劰饶隁q雖不大,心里也裝不得太多事兒,可是兄長一事,是他難得的心病,連嘴里的橘子也開始食不知味,咀嚼的動作緩了下來,“我哥出身好,雖受萌蔭,可少年便憑自己本事得了功名,年紀輕輕深受圣上重用。試問京城里哪家的公子比得上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