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不能讓旁人發(fā)現(xiàn)她是獨(dú)自睡在外間羅漢床上的,無論哪家也沒這個規(guī)矩。
這些話唐薏都聽進(jìn)了耳朵里,一咬牙便從床上坐起,穿鞋起身,那邊櫻桃便麻利的接手收整床鋪。
才將屏風(fēng)折起,便聽門外有人聲喚,“少夫人可起了?”
櫻桃打眼瞧著唐薏那端無甚不妙后才趕著去開門,打眼臉熟,為首的兩位是昨日曾來新房中擺物的二人,櫻桃記得旁人說起過,這兩位原本就是筠松居的掌事婢女,體態(tài)稍圓潤一些的名喚月珠,皮膚稍粗黑一些的名喚琴兒。
她很客氣讓了路,“少夫人已經(jīng)起了,正等著梳妝打扮呢。”
月珠微微頷首,隨而招呼著身后跟著的幾位,“將一應(yīng)都端進(jìn)來吧,侍候少夫人梳妝?!?/p>
大大方方抬手一招,高門婢女的氣勢都照比尋常人家的要沖些,櫻桃這般圓和的人,也下意識的朝一旁閃了閃身。
只瞧自月珠身后入門的有男有女,女婢當(dāng)是侍候唐薏的,而小廝自是來侍候那位小公爺?shù)摹?/p>
一行人腳步輕快入室,唐薏的視線隨著他們,幾個小廝手換衣衫的換衣衫,拿夜壺的拿夜壺而那江觀云就似個人偶,任憑那些人擺弄。
在這伙人入室之前,唐薏已經(jīng)換好了新衫,新婦衣著鮮亮卻不能太艷俗才顯妥帖,因而唐薏著了十祥錦薄蟬罩絲衫,內(nèi)著牙白色齊xiong束身銀絲裙,遠(yuǎn)瞧上去,新麗且端莊。
那月珠和琴兒在外間探著頭往里瞧,櫻桃見狀自一旁行過來,插在唐薏身旁,將那兩個人的視線隔開,隨之將唐薏按坐于妝臺前。
妝臺前櫻桃趁人不備小聲與唐薏咬耳朵,“二姑娘,前兩日你出閣前,夫人教的敬茶規(guī)矩沒忘光吧?”
唐薏一雙靈動的眼珠子朝上瞟,講說不是很自信,“差不多吧”
見此神情,櫻桃便覺兇多吉少,不由替她捏了把汗,若能替,恨不得替了她去,“總之,一會兒上了正堂,千萬別慌,若不記得了,就慢些來?!?/p>
這場婚事畢竟不似尋常,不過是以沖喜為名走了個過場,好處是許多嫁娶應(yīng)盡事宜皆因江觀云的特殊而略過,可新婦給當(dāng)家主母敬茶必不可少,吉時前,江夫人已經(jīng)到了正堂之中。
唐薏在堂外稍等片刻,直到里面有人招呼她才行上前去,提裙邁過了門檻,每走一步,身后櫻桃的心便也跟著往上提了一分。
隨著兩個人移步堂中,滿堂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砸到了新夫人身上,櫻桃局促不敢抬頭,倒是唐薏面不改色。
她雖自小長于鄉(xiāng)間,可家人給她的關(guān)愛足以讓她無論行至何處都不露怯,自有一份難得的從容。
萬入正堂的一瞬,唐薏便覺出江家氣氛古怪,給人一種既空又滿的錯覺。堂中主位只端坐一人,除她之外其余座位皆空,反而是丫鬟婆子站了一屋子。
未嫁來時關(guān)于江家的事唐薏也有所了解,信國公江靖于兩年前突然失蹤,直到現(xiàn)在都杳無音訊,未知生死。江家人丁稀薄,僅有二子,信國公更是連個妾都沒有,大兒子江觀云于半年前突生意外,小兒子又是出了名的不成器,如今江府能當(dāng)家的,也唯有江夫人了。
江夫人長相富態(tài),雖已是四十余歲,可看上去完全不顯,只是這二年家中接二連三生故,原本養(yǎng)尊處優(yōu)靠夫靠子的女子成了挑擔(dān)人,形容黯然。
唐薏背著晨光而來,江夫人極不情愿的撩起眼皮,卻瞬時在唐薏身上定了眸。
沒有想象中的皮膚黝黑臉大如盤,亦沒有常年于鄉(xiāng)間勞作的粗壯笨重,反而是溜肩細(xì)腰,秀頎白皙,五官立體,鵝蛋臉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燦眸,一身十祥錦顏色的衣衫搭在身上,似暇雪中的一簇梅花,既清秀又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