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一出門,悄然給他送物件以求青睞的女子不曉得有多少,若非半年前他歸京,那馬兒受驚不慎跌落泥坡將他整個人摔了出去,他也不至于此。若是我哥還在,無論是府中還是府外,沒有人敢這般在江府造次?!?/p>
他所指,一是江府家賊,一指他昔日好友林修齊等人。
其實遠不止這些,自打各路名醫(yī)都明確指出江觀云再也醒不過來之后,便不知從哪里冒出來諸多小人,一如雨后春筍。
攔路的,使絆子的不計其數(shù)。
原本就是前途無限光明的人,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明光耀眼的同時亦遮了旁人的榮耀,一朝失勢,原本心有不甘的人借此踩一腳,這也不是什么奇事。
聽他話中意思,他兄長于他眼中是個完人,沒了他兄長,這個家便到了如今風雨飄搖的境地。
不管如何講說,自小唐薏長在鄉(xiāng)下,亦沒見過這般能人,也根本想象不到。
光是多少女子傾心這點便理解不了,放下手里的瓜子,唐薏移到江觀云身邊去,面對面細細端詳了他的面容,“俊是俊,倒也不至于你說的那樣吧。”
那人感知敏銳,知道面前是唐薏。雖從前他自己也不拿這種事放在心上,可是聽她語氣猶疑,心中竟有些不平。
因二人離得相近,秋風吹得她發(fā)絲飄在了江觀云的臉上,遠遠瞧著,竟似有一條線繩將二人捆在一起似的。
秋來漸深,天時亦短,酉時一過,天際一如黑色暈染,用不了多時便黑透。
府里掌燈時,那混了一日的小子用了晚飯才從筠松居出去。
白日里江聞谷與唐薏說的話倒有幾分入了她的心,沐浴過后的人身上帶著氤氳的水息回到內(nèi)室,一邊擦著頭發(fā),一邊瞥向榻上那人。
如今同宿幾日,唐薏知道他醒不過來,已然不似先前那般拘束,頂多就將他當了個有溫度的軟枕。
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江聞谷口中那般極富盛彩之人,而今面對江觀云,她倒真有些好奇,此人若是活生生的,該是何種。
櫻桃手心護著燭火,喚了唐薏兩聲她都沒應,便挪步上前來,“二姑娘想什么呢?要不要給您留盞燈?”
神思被人打亂,唐薏兩眼發(fā)懵。
反正櫻桃也不是外人,她便手指了指榻里那人直言道:“櫻桃,在我沒嫁過來之前,你見過活的他嗎?”
櫻桃點點頭,“見過的?!?/p>
“那他活著的時候是什么樣?”唐薏眼前一亮。
這話問的不算好聽,惹得櫻桃捂嘴一笑,“二姑娘說笑了,小公爺現(xiàn)在也沒死啊其實說見了也不算。記得您沒歸家之前,我曾陪同大姑娘去春日花朝宴上游玩,那時小公爺就在一個湖心亭中和友人相聚,我也只是遠遠的瞧了一眼?!?/p>
櫻桃細細回憶,“好像那時候看起來,小公爺?shù)拇_鶴立雞群,人群中一眼便可見他。”
彼時光風霽月的貴公子如一縷不敗的清風,全不似如今這個削瘦蒼白的病人。
說的跟神仙似的,唐薏倒也真想見上一見,可轉念一想,怕是這輩子都瞧不見了,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隱隱也覺可惜。
“對了,白日二公子說,京中許多女子都欽慕小公爺,此話一點兒也不夸張,我還記得,好像是哪家的官家女兒,還為他害了相思病?!?/p>
“真的假的啊”唐薏身子往后一仰,險些笑出聲來。
自她的笑中,江觀云又體味到了幾許嘲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