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和柳如雪像一對普通的游客,游走在蘇州的大街小巷。
他們去了拙政園,感受園林藝術的巧奪天工;他們去了虎丘,憑吊歷史的滄桑;他們乘著烏篷船,在古運河上悠悠穿行。
柳如雪的手里始終拿著一個速寫本。
她畫下了雨打芭蕉的詩意,畫下了石板橋上的青苔,畫下了繡娘飛針走線時的專注神情。
她的靈感,如同泉涌,那些原本在圖紙上還略顯生硬的線條,此刻都仿佛被注入了江南的魂,變得鮮活、靈動起來。
秦武則盡職盡責地充當著保鏢和司機的角色。
他開著一輛從本地租來的吉普車,雖然對這黏糊糊的天氣和繞來繞去的巷子頗有微詞,但葉凡的命令,他還是執(zhí)行得一絲不茍。
閑暇時,他就坐在院子里,一邊擦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軍用匕首,一邊笨拙地學著柳如雪畫的樣子,在紙上畫著橫平豎直的“火柴人”,引得眾人發(fā)笑。
而李麻子則像一條魚,徹底游進了蘇州這片深水里。
他沒去那些冠冕堂皇的大綢緞莊,而是專往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里鉆。
他用幾包從北京帶來的“大前門”香煙,和一口半生不熟的京片子,跟那些搖著蒲扇的老頭,曬著太陽的老太太們搭訕。
沒過兩天,他果然摸出了不少門道。
“葉哥,情況跟咱們想的差不多?!蓖砩希盥樽酉蛉~凡匯報著情況,“蘇州最大的幾家絲綢廠,像第一絲廠、第二絲廠,都是國營的。他們的貨,大部分都通過外貿公司出口,而京城高家,就是他們最大的北方客戶之一。我們想從他們手里拿頂級的料子,恐怕很難。”
“至于那些私人作坊,大大小小有幾十家。手藝好的,基本也都被大廠和外貿公司簽了長單,咱們想插一腳,不容易。而且我打聽了,高家的人前段時間確實來過蘇州,跟好幾家作坊的頭頭都吃過飯,估計是提前打過招呼了?!?/p>
秦武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他娘的,這高家的手,伸得也太長了!”
葉凡卻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平靜地問:“就沒有例外嗎?”
“有!”李麻子一拍大腿,“還真讓您給說著了。我打聽到一個人,一個怪人?!?/p>
“說來聽聽。”
“在城西邊,有個叫‘蘇繡巷’的地方,里面住的,都是祖祖輩輩干刺繡的。其中,有一戶姓蘇的人家,據說祖上是給宮里繡龍袍的。傳到這一代,當家的是個叫蘇文清的老頭,人稱‘蘇老’。都說他的雙面繡,是蘇州一絕,甚至能做到雙面異色,那手藝,神了!”
柳如雪聽到“雙面異色繡”,美眸中閃過一絲驚異。
這是一種近乎失傳的絕技,對繡娘的技藝和悟性,要求都達到了頂峰。
“可這個蘇老,脾氣古怪得很。三十年前,他家的‘蘇氏繡坊’,是蘇州城里最有名號的。后來公私合營,不知道怎么跟當時的負責人鬧翻了,繡坊被合并,他一氣之下,就收山了。這么多年,不管誰上門,出多少錢,他都再也沒動過一針一線。他家墻上掛著一塊匾,寫著‘手藝已死,概不見客’八個大字,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p>
“我找巷子里的老人打聽,才隱約知道點內幕。據說,當年整垮他家繡坊的那個負責人,后來調到北京,進了外貿系統(tǒng),跟高家……關系匪淺。”
院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葉凡的身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們要找的“東風”,竟然早就和高家,結下了宿怨。
“地址?!比~凡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