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恢復(fù)靈力之后,眾人聯(lián)手擊退魔兵,本以為魔界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日后必會有更多的大動作,誰知之后竟是遲遲沒有等到“下一步”,離離清凈天那一眾魔修,便仿佛是重又從世間蒸發(fā)了。
就像……就像無雙一樣。
“當(dāng)日無雙道友以身戮惡,為我們爭得一線生機(jī),照理說那魔頭該是身死道消,但無雙道友分明又是陷入那魔頭所化的黑水之中,我也問過門中長輩,也托當(dāng)日在場道友回去打聽,但至今也沒個頭緒?!?/p>
玉離仙君并她座下那些徒兒又再度問起當(dāng)日情景,重霄只能是如實(shí)道來,也竭力剖腸刮肚尋出哪怕一絲可能遺忘的細(xì)節(jié)。但說來講去,于事實(shí)卻始終無甚補(bǔ)益。
“不過無雙道友道法高超,聰慧過人,想來定然不會有事?!?/p>
話雖這樣說,重霄其實(shí)毫無把握。那鶴沖天的功法著實(shí)詭異,休說見所未見,簡直聞所未聞,無雙雖則修為極高,但三個月過去都音訊全無,實(shí)在不是什么吉兆。
硬著頭皮把該說的話說完,重霄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委實(shí)不敢看玉離仙君憂郁的眼,也不敢看那些師弟師妹或期望或憂慮或燃燒著憤怒的臉,特別是那個新來的小師妹,一雙眼早哭得通紅,偏還咬著嘴唇竭力忍著,真?zhèn)€叫人沒法看。
身后傳來破空聲,有人趕上來叫她:“重霄師姐,煩請留步。”
重霄回頭,認(rèn)得那秀眉俊眼的少女乃是無雙的六師妹疏星,心里雖一咯噔,也還得停下等她,“師妹有什么事?”
疏星上來深施一禮,方才說道:“聽說師姐長于陣法,各種變化稔熟于心,故此厚顏來求師姐襄助。”
重霄微微一愣,“師妹不必如此,我于陣法一道確有二三心得,師妹只管開口,我只要能幫得上,必定全力以赴。”
疏星笑了笑,“師姐這樣講,我便放心了?!毙琼⒋梗赝葡轮T峰,“此事說來話長,師姐如若不棄,借一步說話可好?”
重霄點(diǎn)點(diǎn)頭。話已出口,總不能一走了之,總得聽她是何打算。只是……只怕她難免失望。想雖如此想,總歸是按下思緒,跟著疏星重回小青峰,進(jìn)得她房間,看她為自己沏出一盞茶,心中又不由生出一陣感慨。
仙家門人先習(xí)辟谷,口腹之欲最先舍棄。偏那時(shí)在小青峰上,玉離仙君帶頭愛那翠竹好顏色,喜以晨露煎茶,又配著幾樣精致點(diǎn)心,雖是不沾煙火,卻也沾染凡塵。
她那時(shí)候剛能辟谷,卻還免不了嘴饞,被玉離仙君一勸,就少不得要吃上一件再一件。玉離仙君脾氣又好,教了功法便叫她們自己去悟,練得不好也不會生氣,因此她也難免生出幾分懈怠,得了閑要么去千仞峰頂看云海,要么去流河廣煞曬太陽。
但無雙不同。無雙總是晨起三更,夜眠五更,一天里有六七個時(shí)辰都在練劍,一個時(shí)辰拿來打坐。她眼中非但沒有翠竹山色玉盤珍饈,甚至都沒有她自己。然她心中有萬千丘壑,有天下蒼生,這些年她憑那一刀一劍斬去多少邪魔——竟不是一意求得道登仙。
此般韌性,此般心境,她不是這代仙門第一,誰又是呢?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