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香睜開眼來,已是滿頭大汗,卻死死盯住那空無一人的花下,“無雙呢?”
無雙看著眼前的人。
鶴沖天早不是當(dāng)初的樣貌,獨(dú)眼里閃著駭人的鋒芒,似是頭隨時(shí)要擇人而噬的豺狼虎豹,“快點(diǎn)!”
無雙被她拽著起來,玄鐵鎖磨過琵琶骨,忍不住嘆了口氣,“疼?!?/p>
鶴沖天頭也不回,聲音里帶著陰測測的笑,“你還曉得疼,倒顯得我不盡心了?!?/p>
無雙被她推進(jìn)一處院落,這里花比原來更多,香氣也更加濃郁,且不知怎地,似乎有些莫名的眼熟,仿佛她曾在哪里見過似的。但她顧不得多想,聽著瞧著四處紛亂的呼號和亂涌的魔氣,勉強(qiáng)開口:“你做了什么?”
鶴沖天道:“你想知道?”
無雙道:“你不想說?”
鶴沖天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
無雙嘆了口氣,“那別……”
鶴沖天又重重推了她一把。
無雙踉蹌了一下,跌倒在花叢里,瞧那雪白的小花就綻放在自己眼前,忽然想起穗穗衣衫鬢角零落的花瓣,不覺彎起眼睛笑了,笑意才起,卻又緊接著無聲地嘆了口氣,只管靜靜地趴在那里。
鶴沖天沒有留意,只是越過她去,從懷里摸出一卷卷軸,向上一拋,紫黑色的魔光登時(shí)籠罩下來,叫那花都染上了濃重的深色,“你是很想舍生取義的罷?”她蹲下來,冷笑著看著她。
無雙沒有作聲。她從沒有想過這個,一直以來,無論遇著什么險(xiǎn)境,她最終都能全身而退,既然能兩全其美,誰會想去死呢?但她不好這樣講,講出來時(shí),鶴沖天怕是又要惱了。
鶴沖天也沒指望她開口,“當(dāng)然是了,她們都看著你,看你這一路斬妖除魔最后以身殉道,當(dāng)真是好個蓋世英豪啊,仙門第一人,天之驕子,怎么,你很得意吧?被那么多人當(dāng)成神來崇拜……可惜啊,可惜碰上了我,飛升不成,注定得半道夭折了!”
無雙想說,她只是在做能做的事,并沒有想那么多。但這句話便有些長了,既然鶴沖天樂意講,她也不愛開口,畢竟她如今說起話來,舌尖總是發(fā)疼。是之前她惱怒起來,往她舌尖上剜了一刀,前兩天才又剖開來撒了些鹽,不開口時(shí)就說不上好過,一開口更是疼痛難忍。
但她一直不作聲,鶴沖天也是不滿,揪著她領(lǐng)子將她揪起來,“怎么?你是真曉得疼了?怎么啞巴了?”
無雙又在心里嘆了口氣,默默望著她,思量著該講點(diǎn)什么。
鶴沖天忽然道:“她們說你眼睛好看?!彼謸醽?,無雙忍不住閉了閉眼,鶴沖天像是以為她怕了,終于笑了,聲音開始溫細(xì)起來,“我的眼睛好看嗎?”
無雙看著她僅剩的那只眼睛,大而圓亮,睫毛也濃密,若不是其中閃著的光太駭人,其實(shí)是稱得上好看的,而另一只則被一道猙獰傷疤所取代,但那也算不得什么,她見過更可怕的傷口,因此她沒怎么遲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