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四、
“如今太子與三皇子在朝上分庭抗禮,宋家小姐無辜身亡,柳小國公爺病逝,寧國公年事已高,而宋家立場依舊中立,安王與趙家交好,五皇子行事曖昧,京中重臣各懷心思作壁上觀,漢王舊事甚囂塵上。江南雖有長公主在,但她手中并無兵馬,三皇子勢力根深蒂固,一時也難以撼動,太子殿下與陛下能抓住蒼州永州之事,做此決定也合情合理?!弊鏍敔敵谅暦治龅?,“他們既選你封王,一是你父親之事,你絕不可能投身三皇子麾下,二來你這些年功績眾人有目共睹,反對之聲不會過大,這番看下來,此事并不不妥,但是——”
說著祖爺爺伸手指向顏淮:“你自小熟讀四書典籍,該知古往今來異姓王能得善終者寥寥。高祖之時,安王定王文武定邦,臨了卻是一人飲鴆自盡,一人出家幽緊到死;高宗之時,寧王謀逆,自上而下三百多口皆殺,無一人生還;靈宗之時,不過是疑心姚王,便以莫須有罪名毒殺,家中男丁皆斬,女眷為奴,近百年后才得以平反。就算是如今的安王,也不過是因為他久居京城,封地兵權握于太子手中這才平安無事。如今你即封永王,明面上時為了震懾南域,但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了牽制三皇子在江南的勢力。一個有實權兵權的異姓王,異姓便是異心,哪個君王愿意得見此事,現(xiàn)在陛下和太子可以為了此事保你,但日后難免對你有所忌憚?!?/p>
“……”
“你將來受封永王,以后也當繼任家主之位,你又該如何保證你不會牽連到顏家?”祖爺爺說著不免蹙眉,語氣也軟下幾分勸道,“謹玉,有些事并非人力執(zhí)著便可為,我知你意已決,可你如今的一言一行便決定了顏家的今后,你要是依舊執(zhí)著,豈不是把自己的性命,顏家所有人的性命生生交到對方手里?”
“孫兒乃顏家之后,身上流的是顏家的血,此事無人可異議。”顏淮忍著手中疼痛握拳恭聲拜道,“孫兒既然做此決定,自然是在多番考量之下,孫兒……不會繼任家主之位?!?/p>
“謹玉,你在說什么胡話!”聽聞顏淮竟然要放棄家主之位,顏述頓感大駭連忙出聲道,“如今顏家除了你,還有誰能繼任?”
“于長,謙玉兄長長我數(shù)歲,又是兄弟中年紀最大;于賢,謹玉年少時便隨父親上陣沙場,父親出事后又留在京中,而謙玉兄長德才兼?zhèn)洌呀?jīng)操持顏家在臨湖的事務多年;于情,謹玉自認對家中貢獻頗少,愧擔此任;于理,將來謹玉無法長留臨湖,無法及時處理家中大小事務,而謙玉兄長在臨湖,無論是家中事務,還是對外人際交往都比謹玉更為合適。”
“謹玉你——”
“你的意思是,讓謙玉代替你?”
“父親曾說,當年為我出生取字時,見謙玉兄長小小年紀穎悟絕人,希冀于我長大后能學得一二,這才取求了叔父同意,取了‘謹玉’二字?!鳖伝凑f著側(cè)身轉(zhuǎn)身朝著祖爺爺和顏述拜了拜,“此乃謹玉肺腑之言,即使沒有與錦娘一事,謹玉也屬意謙玉兄長繼任家主?!?/p>
“胡鬧,你當真胡鬧!”顏述急得有些跺腳,但祖爺爺只是略略沉默一瞬后又道:“你的意思是打算得封永王后,便與顏家徹底切割。”
“孫兒不敢,也絕無此心。當年孫兒一家剛到京中孤苦無依,是祖爺爺與家中親人毫無保留的相助,孫兒看在眼里,心中萬分感激,絕非非忘恩負義之人,”顏淮抬頭看著祖爺爺,“只是如今形勢復雜,兩位弟弟年紀尚小應付不得,孫兒身為兄長自當擔下責任。待得諸事已定,便將此位傳與顏明或顏殊二人,他們從未知曉我與錦娘一事,即使將來孫兒免不了被定罪,也不會影響到他們?!?/p>
“你——你家主之位不要,永王之位也不要,那你以后要怎么辦!”顏述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接著更是急得上前抓住顏淮的肩膀。
“謹玉只要錦娘,”顏淮看著顏述,直看得后者忍不住移開目光這又看向祖爺爺,“謹玉深知自己如今的地位多因亡父遺恩,謹玉既然下定決心要娶錦娘,便不能為此影響父親身后名。謹玉愿意再從頭去拼一個可能,現(xiàn)在只求祖爺爺,求顏家列祖列宗能答應?!?/p>
“你要拼,你又要如何去拼?如今又有什么機會給你去拼?!弊鏍敔斦f著命顏淮褪去上衣,若說之前光是見到衣上沾血顏述已經(jīng)看不下去,現(xiàn)在見了顏淮身上傷痕,更是渾身一陣寒噤。
祖爺爺又抓起桌上戒鞭,顏述立馬跪下攔在顏淮身前:“老祖宗三思,謹玉之前就受了這么多回,如今再受,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家中眾人尚不知此事,若打得被人發(fā)覺異樣也不好解釋,而且您就算氣急了,也得想想錦娘,無論如何,到底是她的親哥哥,被打成這樣她見了心里怎么會好受?”
“謙玉,讓開。”
“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