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之前來的時候,曾提過永州,離臨湖也近,我想了想也覺得不錯?!?/p>
婆子大夫又請來了一批,這邊念咒作法香煙繚繞,那邊把脈施針擬方辯神,吵得人腦袋發(fā)昏,可眼見著顏子衿還是沒有半點好轉,三姑姑心中煩躁,最后直接將這群人趕了出去。
心想著再這么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然而搜腸刮肚想了許久,手里竟沒有半點可行的法子,低聲喚了幾句“錦娘”不得回應,饒是三姑姑這樣堅強的女子,也不由得鼻酸眼脹落下淚來。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婆子,說是三姑奶奶知道顏子衿的事情,一時氣急攻心,如今剛醒來便要鬧著來見錦娘,三房大娘子實在勸不過,想請三姐兒去勸一勸。
“且不說錦娘這里我哪里拋得下,就說我去了能勸什么,難不成開口瞞著?就是去了,總不過是將情況說一說,到最后大家哭成一團罷了?!比霉谜f著,淚水卻不自主地淌,那婆子見三姑姑不愿去,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回話,一轉頭卻見顏淮已經回到院中:“謹玉少爺。”
“姑姑?!鳖伝淳彶阶呷胛堇?,他喚了一聲三姑姑,“三姑奶奶那邊,你去回個話也花不了多久,我在這兒守著錦娘就好。”
“你一個男子哪里照顧得了錦娘,更別說你現在這個樣子——”三姑姑急得上前,話說了一半便又止住,她看著顏淮此時蒼白憔悴的臉色,雙眼無神,更是心疼,“你讓我怎么放心你們兩兄妹?”
“讓我守著錦娘吧,瞧不見她,我心里靜不下來。”
“謹玉——”
“姑姑,求你了。”
扭著手絹猶豫許久,顏子衿這個情況誰瞧了都沒法子,顏淮如今這個樣子,他們兄妹連心,又生怕他受不了出了事,可要是不讓顏淮待在這里,換位思考一下誰又能忍心。
咬咬牙,三姑姑這才做了決定:“你要守著也行,可我卻也不放心,我去回了三姑奶奶就回來,到時候就算你要守,也給我先去側屋休息好再說,弄壞了身子,誰替你來守?”
說完轉頭交代了幾句,便跟著之前的婆子快步離開了屋子。
顏淮這才快步走到床邊,此時木檀他們正端著熬好的定神藥,顏子衿被扶起靠著奉玉,她此時半點反應都無,身上汗水涼了又起,衣裳shi得都換了幾回。
之前試著喂了幾口,剛入口便順著嘴角流出,即使用了喂藥的管子,卻又不敢入太深怕傷了咽喉,可入淺了便還是喂不進去,白白浪費了大半碗不見入口,急得奉玉不住抹淚,又不敢出聲引得他人傷心。
顏淮坐在床邊,伸手落在顏子衿臉頰,剛用帕子擦了汗水,那點子熱氣不多時便盡數散去,入手冰涼一片。
木檀端著藥,不知還要不要再繼續(xù)喂下去,此時就算喂進去大抵也是無用功,可就這么放棄,難不成就讓顏子衿這樣?
就在木檀為難之時,顏淮伸手接過她手中藥碗,里面的藥汁烏黑粘稠,若是換作平日的顏子衿,大概一聞到味道便苦得扭緊了眉頭,猶豫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喝完,最后還得含了許久的蜜餞這才緩過來。
藥汁入口,苦得連顏淮也不免皺了一下眉,他伸手從奉玉懷中抱過顏子衿,以唇渡藥,目光死死盯著懷中人的神色,可顏子衿莫說反應了,那藥汁入了口,不多時依舊和之前一樣順著嘴角淌出,寄香連忙拿了手絹去擦,但還是弄污了衣領。
顏淮忽而想起之前顏子衿服毒想要與顧宵同歸于盡,待她醒來時,曾問過他怕不怕,他那時還說若是一動不動的睡著,那才是真的讓人害怕。
可如今的顏子衿卻正如所說的那般,一動不動,就只有那點子呼吸還能證明人暫時活著。
將顏子衿緊緊抱在懷里,顏淮垂著頭,學著平日里喚她起床的語氣叫了幾聲“錦娘”,見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顏淮頓時覺得渾身仿佛千刀萬剮一般的疼痛,一聲實在無法抑制的嗚咽,整個人微微蜷縮將頭埋在顏子衿頸側。
顧姨娘醒來時已經是丑時,她嚇暈后被眾人送回屋里休息,家里亂成一團,于是只見到平日里伺候的幾個小丫鬟。
據小丫鬟說大夫來瞧過,姨娘只是一時受不得刺激,略略休息好了便能醒來,其他人都去顏子衿那邊,這邊只留了她們幾人。
這一提,顧姨娘頓時想起來之前見到的那一幕,身子微微一晃,差一點又要昏過去,但好在她連忙穩(wěn)住了神,隨即又想起顏子衿,連忙抓著小丫鬟問道:“小姐呢?錦娘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