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銀槍的顏淮渾身染血,真實得不像是夢,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玄甲上殘留的冰涼,令顏子衿恐懼得渾身顫栗。
“我自然是要留在這里?!鳖伝粗氨阋呀?jīng)將真相告知了顏子衿,如今她又問起這些事想必是從別處又聽到了什么,這回不似之前抱著其他目的,他正色道,“我總得為顏家討一個說法,父親總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于他人口中一群‘鼠輩賊匪’之手里?!?/p>
此時的顏父就與那枉死的宋家小姐一般,只不過宋家為了家族清譽,只得獻祭了她的清白強行認(rèn)下一個不清不楚的“真相”,可顏家還有機會,顏家還有力量去追查,去告知世人顏父并非死于一場意外,
而是一場被人精心謀劃的無情圍殺。
“若是你死了呢?”
“若我死了,也得從他們身上扯下一塊肉來,”顏淮口里說得波瀾不驚,最后還咧嘴笑了起來,“總不能讓他們討到好處?!?/p>
“那……顏家呢?”
“到時候顏明也長大了,他擔(dān)得起,而且還有顏殊呢。”
忽而想起那夜血染佛寺,顏淮持劍擋在自己躲藏的地方,那是顏子衿第一次在顏淮身上感受到那般濃厚的殺意,她想著若自己當(dāng)時沒有撲出去攔住他,顏淮是不是也會像顏父一樣,選擇拼死廝殺,與那些賊匪同歸于盡。
自己那時撲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若是自己也死在那里呢?
如今在皇后口中再一次知曉當(dāng)年的真相,顏子衿此刻總算意識到顏淮面對得是個什么樣處境,若沒有遇到這些事情,顏淮哪里會這樣頻繁待在軍中,說不定早已尋了空閑,帶著行囊踏山渡水,替家里母親弟妹瞧著要帶回去的玩物。
顏子衿不由得去想,她沒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她想到宋珮?biāo)麄兛谥斜粩橙诵藿ǖ勉~墻鐵壁的楠煌州;想到顏淮他們幾乎不曾給自己留下后路的潛入刺殺;想到后面阿依勒與顏淮的秘密交易,她還依稀感受到顏淮鮮血落在自己xiong口的溫?zé)帷?/p>
之前種種事情,還有這一次的受傷,若不是自己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顏淮手臂活動與往日不對勁,剛才趁機確認(rèn)了一番,說不定顏淮便要一直瞞下去,到后面即使發(fā)現(xiàn)了,也不過一句“舊傷”給搪塞過去。
顏淮似乎又要丟下自己了,她總得要撲上去再拉住他一次。
眼見著顏子衿低頭不做聲,顏淮便想著起身再說些什么,顏父的死顏子衿總有一日會知道真相,所以他選擇提前告知,便是想著起碼她還在自己身邊,自己可以幫著慢慢消化。
但除開之前在亭中自己故意將真相告知其實抱有另外的心思,其他事情顏淮都是能避則避,不讓顏子衿知曉其中兇險,即使被無意撞破,也會想盡辦法讓她安心。
顏子衿才十六歲,換做別家女兒正是玩鬧歡樂的時候,怎么能被這些事情絆住,整日胡思亂想呢?
正想著,有什么落在唇邊,順著唇角浸入口中滿是咸澀。
顏子衿這才抬起頭看向顏淮,她眼里的淚水順著眼睫,順著臉頰一滴滴垂下,落在顏淮唇上,落在他的鎖骨處,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成這樣,她看向顏淮,顫聲問道:“那我呢?我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