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我跟你講講這個故事。你靜靜地聽,或是請留下審判。
我叫向南風,我的愛人死了。
他也是我的小舅舅,是這世上唯一愛我的親人。
我出生在沒有道德法律的環(huán)境,那里的人只追崇欲望。曾經,我認為愛就是愛,毋論親情還是愛情,具有同樣的溫度與重量。我從不認為愛他是一件失德的事情。
顧奕承是個金玉般的人,所見者高山仰止。我由他教育長大,才情品質、言行舉止亦深受他影響??上?,卑劣、自私自利如同出身一般如蛆附骨地刻在我本性里。再怎么學,亦不過吾兒洗盡三缸水,不及羲之一點墨。
我對他的感情除卻那點男女之情,也許更多的依賴,是崇拜,是曾經暗無天日的救贖。
可他對我,他說,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我,便知道自己離死期不遠了。
他的遺言不多,只言片語,字字泣血,承認自己的錯誤,濫用職權,害人性命,背德亂倫。卻認為,囚禁我是唯一正確的決定。
他曾說過,倘若我要逃離,他便只有死路一條。顧奕承說這話時我并不相信。
因他是個十分驕傲的人,從未為過任何人任何事屈服過。當年他爺爺的拐杖打在身上,槍口的子彈戳斷了他的脊骨,重傷昏迷躺床上兩個月,醒來第一件事,孑然一身,把我當成他唯一的行李,捆著離家。
他不止一次警告過我,如果我要離開,他就打折我的腿,再離開,便殺了我。
所以,這條路被堵得無處可逃的從來只有我。
乃至此時此刻,我收到他的死訊仍覺得這只是一場來源于我自己救贖自己的幻想罷了。會這么想并非不相信他會死,而是他為我而死這個事實。
小的時候丁一娣常常辱罵我是災星,家里自從有了我,入不敷出。我不肯承認。
而如今這一切的悲劇,都源于我回到顧家。
在這個從來不承認我的家族,顧奕承是唯一愿意對我張開雙手抱進懷中,并費心我取名向南風的親人。
我曾悄悄問這個帶我走出大山區(qū),逃出原生家庭的漂亮男人:“小舅舅,為什么我不能姓顧。你也不喜歡我嗎?”
顧奕承始終溫柔的表情仿佛有一瞬間的凝滯,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深邃美麗如無邊無際的大海,微風吹過,大海的漣漪在我心中攪成一團無法言說的漩渦。
他說,“這個姓不好,受過詛咒。過去種種,已如昨日死。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你,不是怪物也不是累贅。你應自由自在,一生向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