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秋生將那個袋子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件被塑封起來的藍布襯衫。
仔細看去,就能發(fā)現(xiàn)這件藍布襯衫上浸滿了紅褐色的血跡,不知道早已經(jīng)干涸了多久了。
然后,他又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同樣打開放到我面前。
盒子里裝著的,是幾根白色的……肉刺?
這兩樣?xùn)|西一看就不尋常,我只是彎腰湊近看了看,并沒有上手去碰。
盧秋生是活人,他這一單屬于活當(dāng)。
活當(dāng),如果聊不好的話,我是可以直接拒絕的。
當(dāng)然,如今我也知道,死當(dāng)也有一定幾率可以拒絕。
但死當(dāng)?shù)木芙^與活當(dāng)完全不一樣,它需要我以大量功德去召喚鬼差來拿人,代價實在太大了,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用。
我抬眼看向盧秋生,問道:“盧警官,可以具體說說這兩樣?xùn)|西背后的故事嗎?”
柜臺那邊也有椅子,我示意盧秋生坐下來慢慢說。
盧秋生坐下之后,低著頭,似乎在回憶,也似乎在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那會兒,我莫名生出一種錯覺,好像此刻,我是警察,他是犯人似的。
我站起來,去倒了杯熱茶給盧秋生。
良久之后,盧秋生才開口說道:“這件襯衫是我父親遇難時,穿的那一件?!?/p>
“我老家在王家溝,距離五福鎮(zhèn)大概十幾里路程,三十年前,我父親是那一片的民警。
那個時代,計劃生育查的很嚴(yán),我父親是公職人員,不能生二胎,我上面有一個姐姐,比我大八歲,我母親意外懷孕,東躲西藏把我生下來,我成了黑戶。
后來父母鬧離婚,母親帶著我再嫁到了五福鎮(zhèn),上了戶口,跟繼父姓盧,姐姐被留在王家溝,父親工作忙,姐姐是我奶一手拉扯大的。
繼父不能生育,一開始對我挺好,可好景不長,母親得了急病去世了,繼父染上了牌九,十賭九輸,脾氣變得暴躁,對我非打即罵,我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被打得皮青臉腫,吃不飽也穿不暖。
姐姐來鎮(zhèn)上念初中的時候,偶然一次遇到了我,抱著我痛哭,此后她就經(jīng)常來給我送吃的、穿的,這樣的生活,維持了三年,直到姐姐滿十六歲那一天?!?/p>
說到這兒,盧秋生的眼眶已經(jīng)通紅,兩只手緊緊握著,因為太用力,骨節(jié)都泛了白。
我不知道此刻該怎么安慰他,心中唏噓,原來他曾經(jīng)也活的這么不容易。
“那天,她過生日,奶奶給她買了一個小蛋糕?!北R秋生繼續(xù)說道,“很小,很劣質(zhì)的奶油,但對于我們來說,那是人間美味,姐姐舍不得吃,藏在書包里帶到了鎮(zhèn)上,可就在她來找我的路上,遇到了歹人,警察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她身上的皮被生剝了,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尸體……”
聽到這兒,我愕然地愣在了那兒。
十六歲,被剝皮的女孩……盧秋生的姐姐跟陳桃的遭遇,竟一模一樣。
所以,這才是盧秋生今夜來找我的真正原因。
“我父親得到消息,匆匆趕過來,驗尸的過程中,一根銀針從姐姐的后腦勺下方被取出來,交到了我父親的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