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秦蕭抵達了都畿道。
還沒進城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就先鉆進了車廂。
秦蕭推開車窗。
眼前的景象,讓經(jīng)歷過血腥刺殺的他胃里也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
官道兩旁,橫七豎八地躺著人。
或者說,是勉強維持著人形的骨架。
他們穿著看不出顏色的破爛衣衫,眼窩深陷,皮膚像脫了水的橘子皮,緊緊地包裹著骨頭。
沒有人哭嚎,甚至沒有人呻吟。
那是一種死寂的、麻木的絕望。
他們的眼睛渾濁無光,看到欽差儀仗的車隊駛過,就像在看一截飄過的爛木頭,毫無波瀾。
一個母親呆呆地坐在路邊,懷里抱著一個襁褓。
可那襁褓一動不動,幾只綠頭蒼蠅在上面盤旋起落。
她只是抱著,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仿佛靈魂早已被抽走。
“大人……”
趙五的聲音在車外響起,透著一絲顫抖。
秦蕭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瘦小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正蹲在地上,用牙齒費力地啃著一塊樹皮,啃得滿嘴是血。
秦蕭緩緩地閉上眼睛,將那股灼燒心臟的怒火強行壓下去。
憤怒解決不了問題。
他來這里,不是為了發(fā)泄怒火。
他是來……掀桌子的。
……
都畿道道臺衙門,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與城中景象恍如兩個世界。
道臺劉坤是個面團團的胖子,穿著一身嶄新的緋色官袍,一見面就擠出幾滴眼淚,拉著秦蕭的手大倒苦水。
“秦大人,您可算來了!下官……下官真是愧對圣恩,愧對都畿道的百姓?。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