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老者,個個須發(fā)皆白,臉上布滿皺紋,正是黃果村里年紀(jì)最長,也最是德高望重的幾位族老。
他們手里捧著熱茶,正慢悠悠地品著,對門外這群氣勢洶洶的官差,竟是連眼皮子都沒多抬一下。
這副景象,平和得有些詭異。
張?zhí)旌雍屠钗木付笺对诋?dāng)場,他們預(yù)想過無數(shù)種許青山或跪地求饒,或負(fù)隅頑抗的場面,卻唯獨(dú)沒想過,會是這般風(fēng)輕云淡,從容不迫的模樣。
這哪里是待罪的囚徒,分明是款待貴客的主人。
石崇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終于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
他揮手制止了身后那些蠢蠢欲動的兵痞,自個兒下了馬,邁著沉穩(wěn)的步子,獨(dú)自一人走進(jìn)了許家的院子。
張?zhí)旌雍屠钗木笇σ曇谎?,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進(jìn)去。
許青山放下手中的茶壺,緩緩站起身。
他先是沖著那幾位族老,恭恭敬敬地一拱手。
“幾位公爺,家中來了官府的貴客,小子先失陪片刻?!?/p>
然后,他才轉(zhuǎn)過身,迎上石崇那銳利的目光,臉上沒什么表情,不卑不亢地又是一拱手。
“草民許青山,不知石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
石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片刻,聲音平淡,“看樣子你早有準(zhǔn)備啊,不過許青山,你可知本官為何而來?”
“草民不知。”
許青山搖搖頭,“草民只是一介山野村夫,平日里除了種地,便是養(yǎng)家。實(shí)在想不出,究竟犯了何等王法,竟能勞動石大人您這等欽差,親自登門。”
“哼,還在裝蒜!”
李文靖瞅準(zhǔn)機(jī)會,立馬就跳了出來,指著許青山的鼻子尖聲叫道,“石大人,此獠巧言令色,您可千萬莫要被他這副假象所蒙蔽!他”
“本官問話,何時輪到你來插嘴?”
石崇頭也沒回,只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那眼神,讓李文靖瞬間如墜冰窟,后面的話全都噎死在了喉嚨里,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石崇不再理他,只是看著許青山,“有人狀告你,私藏妖米,毆打秀才,聚眾謀逆。你,有何話說?”
許青山聽完,沒急著辯解,反倒是輕笑一聲。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那幾位一直端坐著喝茶的族老,又是一個長揖。
“三公,您老人家,是我們黃果村年紀(jì)最長的,也是最明事理的。您老給評評理,我許青山自打回到村里,可曾做過半分橫行鄉(xiāng)里,欺壓良善的事情?”
為首的那位白發(fā)族老,放下茶碗,用他那雙渾濁卻又透著幾分睿智的老眼,瞅了瞅石崇,又瞅了瞅許青山,這才慢吞吞地開了口,聲音沙啞,卻中氣十足。
“回官爺?shù)脑?。青山這娃子,是我們從小瞅著長大的。他爹娘走得早,這娃子吃了不少苦。前陣子他回來,俺們瞧著他那身子骨,都以為他活不長。可誰曉得,這娃子是個有本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