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陣仗,雖然瞧著許青山威風,可那刀槍棍棒的,畢竟不長眼,她們那顆心啊,一直都跟那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的。
“青山,你你給嫂子我好好瞅瞅,身上真沒哪兒不對付吧?”
秦若雪一把薅住許青山的胳膊,也顧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那眼神,急得都快冒出火星子來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就把他給打量了個遍。
她一想到剛才許青山,獨自一人沖向張?zhí)旌幽鞘畮酌Φ膱鼍?,心口就一陣陣后怕?/p>
“我沒事,大嫂?!?/p>
許青山感受到她手心的微涼和那份真切的擔憂,心中一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些不入流的貨色,傷不了我?!?/p>
蘇玉瑤也提著一顆心,細聲細氣地問道:“小叔,那王虎哥和王豹哥他們”
“皮外傷,不礙事!”
王虎咧著大嘴,渾不在意地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半尺長的血口子,那是被一個兵痞用腰刀劃傷的,雖然看著嚇人,但并不算深。
王豹身上也掛了幾處彩。
許青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些金瘡藥粉末,先給王虎和王豹敷上。這金瘡藥還是上次去云州府城時,順手在百草堂買的,效果倒也還算不錯。
許青山把那小瓷瓶收好,又囑咐了他們幾句:“這幾天手上的活兒都先放放,傷口別沾水,也別再使那蠻力氣了,好生把這皮肉養(yǎng)養(yǎng),往后還有的是力氣要你們出。”
“哎,都聽許公子的!”
王虎和王豹倆糙漢子,這會兒倒也知道好歹,咧著嘴應(yīng)了。
堂屋里頭,那股子血腥味兒還沒散干凈,大伙兒重新落了座,可那心氣兒,卻跟先前不大一樣了。
方才那陣仗,刀光劍影的,跟那戲臺子上殺來殺去似的,可那是真要命的家伙什!每個人那顆心啊,都跟那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的,這會兒雖然瞧著是風平浪靜了,可那后怕的勁兒,還一陣陣往上冒。
不過,經(jīng)了這么一出,這屋檐底下的人,那心氣兒,倒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擰成了一股繩,更齊整了。
秦若雪瞅著桌上那二百兩銀票,油燈底下白花花的,晃得人眼暈??伤敲碱^,卻跟打了結(jié)似的,微微蹙著。
她輕輕嘆了口氣,那聲音里頭,帶著點兒剛松了勁又提著心的味道:“青山吶,今兒個這事兒,雖說是把姓張的那個巡檢給打發(fā)走了,還還白撈了這二百兩銀子,可我這心里頭啊,咋就跟那貓抓了似的,老不踏實呢?”
她瞅了瞅許青山,又接著往下說,話里頭那股子擔憂藏都藏不住。
“那張?zhí)旌?,他好歹也是個吃官家飯的巡檢,手底下管著一幫子如狼似虎的兵痞。今兒個在你手上栽了這么大個跟頭,那臉面都丟到姥姥家去了,他他能把這口氣給咽下去?
還有那個姓李的酸秀才,你瞅他那副小雞肚腸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保不齊轉(zhuǎn)頭就跑到縣太爺那兒去添油加醋地告咱們的黑狀!”
她這話一說出口,旁邊坐著的蘇玉瑤,林晚照還有江銜愁,那臉色也都跟著微微變了變。
她們都是本本分分過日子的女人家,骨子里頭就對那些個穿官衣的,衙門口里頭的人,存著幾分天生的害怕。
今兒個許青山雖然威風八面,把那些個官差都給收拾了,可說到底,那畢竟是得罪了官面上的人物,往后的日子,怕是怕是就沒那么安生了。
許青山端起桌上的粗茶,呷了一口,神色平靜:“大嫂的擔憂,我明白。張?zhí)旌哟巳?,今日受此奇恥大辱,又見識了我家龍牙米和魚塘的特異,以他的貪婪本性,斷然不會就此罷休。李文靖那酸儒,更是會像條毒蛇一般,潛伏在暗處,時時刻刻都想著如何報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