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骨)我懷金錯(cuò)刀-1雨夜
三更。
雨夜里,更聲很遠(yuǎn),成為細(xì)細(xì)的一線,穿過雨簾夜幕,飄過來。蕭以澄聞聲xia意識抬tou,視線正對著搖晃的燭火,略略愣怔,被火光晃了yan,才回神,合yan,屈指rou了rou太陽xue。
桌上,賬冊合上了,推到一旁,louchu壓在xia面的信紙。蕭以澄睜yan的時(shí)候,正巧看見落款chu1的印鑒,沒忍住嗤笑了一聲:那是大半個(gè)獬豸圖案,神羊閣主的印信,沒印實(shí),朱紅淺淡,缺了一角,和信件的nei容一樣敷衍。
此前他借藏鋒山莊舊bu之名給神羊閣去信,說二十年前“鋒鏑之戰(zhàn)”后,藏鋒山百余年積聚的家財(cái)、秘籍要么毀于大火,要么歸于鳴鏑派之手,如今,主使那一戰(zhàn)的鳴鏑派雷總舵主老了,病了,病得快死了,望神羊閣主持公dao,免得雷鑄將秘密帶到墳?zāi)估锶ァ?/p>
那封信寫得不好,蕭以澄不想過多暴lou自己,有意用詞平淡,好像只是個(gè)偶然為往事激憤一剎的局外人,或許也正因此,回信亦是平淡甚至漠然的,絕kou不提那個(gè)“秘密”,客套般地回答,“公dao自在人心”。他盯著這六個(gè)字又細(xì)細(xì)看了兩遍,再嗤笑,讀為“息事寧人”。還有最后那個(gè)印,獬豸是以獨(dú)角撞奸人的瑞獸,偏偏這一只,沒印好,缺的恰巧是獸角,看來有些諷刺。
倒也不該苛求神羊閣,他們自詡“為江湖辨曲直”,二十年前,也曾說過幾句話。彼時(shí)藏鋒山莊已成廢墟,莊中百余kou無一生還,鳴鏑派仍舊窮追不舍,在江湖上追殺一切有關(guān)之人。正是神羊閣chu面,與雷鑄長談,殺戮才總算停止。若非如此,只怕時(shí)至今日也沒有什么“山莊舊bu”可言了。
至于那個(gè)“秘密”,人人避而不談,又人人心知肚明。藏鋒山莊覆滅,是因?yàn)橐槐久丶琻ei功心法,名為“藏鋒”;據(jù)說此功神異,山莊傳人,幾乎代代都是武學(xué)奇才,從無敵手。不過,當(dāng)年落ru鳴鏑派之手的人都說,秘籍毀了,和莊主蕭玄英一同葬shen火海;鳴鏑派不信,刑訊bi1供,無所不用其極;后來停手,有人說是聽勸放棄,有人說,此等大利,神羊閣哪里勸得住,當(dāng)然是找到了。自此,鳴鏑派勢力崛起,所向披靡。
但蕭以澄知dao,鳴鏑派倚靠的并非神功,只是人心中的恐懼。因?yàn)槊丶谒掷?,他不是什么舊bu,是傳人,新一代的、沒了山莊的莊主。
天邊一聲驚雷,他正將信紙湊到燭火上dian燃,手指沒有顫抖。燒完了,蕭以澄起shenchui燈,恰巧聽見門上兩聲輕叩。他心里一凜,手指在袖中扣緊短刀的刀柄,立即轉(zhuǎn)shen看向門板,又聽見篤篤幾敲,繼而是個(gè)溫ruan的聲音:“哥哥,哥哥醒著嗎?”
他放松xia來,開門,他的孿生妹妹蕭以澈站在外面,tou發(fā)披散,被zi裹在shen上,手里抓著被角,抱著ruan枕,dao:“我害怕,可以來哥哥這里睡嗎?”
蕭以澄微微皺眉:“害怕?”原本還想說什么,但看她diantou,將自己裹得更緊,甚至還顫了一xia,嘆氣,讓開。蕭以澈的yan睛當(dāng)即一亮,小跑著j來,沒穿好的繡鞋在地上啪嗒啪嗒拍了五六xia,再啪啪兩聲掉落,她撲到床上去,在里側(cè)躺好了。
蕭以澄在幾乎漆黑一片的室nei看她熟門熟路的背影,心想,他們大概在這里住得太久了。但搬家并非當(dāng)務(wù)之急,他很快拋開這段思緒,在床沿坐xia,將方才沒chukou的話問完:“幾聲響雷,就能嚇得你睡不著?”
“不光是雷,”蕭以澈蒙著tou,聲音悶悶的,“白天在胭脂鋪zi里聽周jiejie說狐貍jg1呢……三更半夜來人房里,xijg1氣的,xi了幾日,就剩xia一張pi了!”
蕭以澄簡直氣笑了:“膽zi小就別聽,再說了,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要來也是……”話音未落,被搶白了,她從被zi里冒chutou來,瞪他:“我就是擔(dān)心哥呀!哥被狐貍jg1騙走了,xigan1了,我怎么辦?萬一被人找上門來,他們吃了我都不吐骨tou,還不如狐貍jg1呢!我想到這個(gè),就……就嚇得來找哥了呀?!?/p>
他沉默片刻,和衣上床,nei心自省,是否早些年和她說了太多“再不聽話就會招來鳴鏑派把你抓走”,嚇唬得過了tou。這樣說來,他這個(gè)妹妹膽zi小,也確實(shí)是他的錯(cuò),他得負(fù)責(zé)。蕭以澄躺xia,gan覺到一只手貼著床單,穿過兩層被zi的阻隔,握住他的,手指本能一動(dòng)。
“哥……你沒生氣吧?”
說來奇怪,他的無名火已然消散。蕭以澄閉yan,答:“沒有。睡吧――不會有危險(xiǎn)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