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引銀瓶1-年禮
岳銀淵坐在宋家待客的花廳上,慢悠悠飲了一盞茶,自己又斟上一杯,也放涼了。妹夫仍沒顧上見他,他也不惱,心平氣和地等著,指腹在桌沿起落,一拍一拍,沒發(fā)chu聲響。
其實本來也沒什么好惱的,自古以來,士農(nóng)工商,階級嚴明。宋家是書香門第,去歲秋闈,妹夫鄉(xiāng)試中舉,自那以后,更是不愿和商hu往來,人以群分,本是應當。其實這些年來,他與宋家走動本來就極少,一則,他有家里的生意要忙碌奔走;二則,既是商hu,他自該識趣地不去討嫌,妹妹素有才女之名,若是不被chhen帶累,想必也是琴瑟和鳴,故而他除非年節(jié),極少登門;三則,岳銀淵至今未娶,從前父母在世時訂過親,后來那姑娘不幸病故,雙親亦先后謝世,他沒這個心思,孤shen一人,府上冷冷清清,沒有主母當家,妹妹回娘家也不便,正好免了。
何況他們兄妹之間,似乎也不缺這幾次會面。
雖然許久不見,但書信往來總還是有的。也不多,兩三月一封,總是妹妹寫給他,字跡娟秀,文辭清麗。上回,同他說東方朔的故事,東方朔和侏儒拿著一樣的俸祿,j言漢武帝說,侏儒飽yu死,臣朔饑yu死;再上回,中秋,寄來一首小詞,又說司a相如,作一篇長門賦,得陳皇后千金相贈。
說穿了,就是找他要錢。她自小過得就是頗為富足的日zi,倘若當年從容揀擇,岳銀淵必定要為她找個殷實的讀書人家、或是家中zi弟有意詩書的商hu,可她既然自己看中了宋家書生,那也沒什么,只可惜如今在這里學著勤儉持家,不用想也知dao是不慣的。岳銀淵見她肯朝自己開kou,唯有gao興,沒有舍不得,不僅對她有求必應,對宋家,每逢年節(jié)也必然要送厚禮。
岳銀淵想著想著,便有些坐不住了,仍舊沒什么脾氣,只是想問問?;◤d里無人伺候,他chu去找,門kou也空著,只回廊轉角chu1louchu兩個蹲著的人影,還能聽見說話聲。
仆從躲懶,本來尋常,他自知是個不受重視的客人,走過去時,臉上還微微掛著笑。然而走近了,聽見兩個侍女說的話,臉se就有些變了。
她們在說淫奔,先前岳銀淵沒聽清,只斷斷續(xù)續(xù)地聽見幾個詞,什么shuixg楊花、一而再再而三、才女之類,他凝神細聽,聽清一個在說,才女算什么,青樓里的jizi也是寫詩唱曲的,另一個接,她們yan界可gao呢,起碼不會同一個伙夫跑了。
他心里忽而有些不祥的預gan,“才女”和某些不光彩的字yan連在一起,令他不自禁地回想起五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腦海里嗡的一聲,盡guan不愿意承認,卻還是心驚肉tiao地想到他妹妹,岳白榆。
他悄然退了幾步,站定gan1咳一聲,見說話的人從轉角探touchu來,面se如常,又笑,卻沒有別的心思了,徑直問:“你們老爺若還忙著,夫人在嗎?”
岳銀淵沒想著這時候就撕破ti面,卻不料對方不如他愿,年長些的那個ai答不理地白了他一yan,說:“夫人禁足呢?!倍螅曊{都不壓,低著tou又說:“淫奔也不挑人,不要臉的東西。”
“你說什么?”
他的臉se驟然冷xia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