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巢驚魂
空氣徹底變了味,不再是蕨林里那種潮濕的、帶著腐敗植物和隱約甜腥的氣息,而是一種濃稠得化不開的、如同置身于巨大生物腐爛內(nèi)臟深處的惡臭。
腥,甜,膩,還混雜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氨水味,直沖腦門,熏得人眼睛發(fā)酸,胃里一陣陣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強行將一團粘稠污穢的爛肉塞進(jìn)肺里。
田昊被這突如其來的惡臭嗆得眼前一黑,腳下踩著的再也不是松軟的腐殖土,而是一種粘稠、滑膩、深褐色的東西,沒過了腳踝,每一次抬腳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噗嗤”聲,帶起黏連的絲縷,拉出粘稠的細(xì)絲。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借著焱身上散發(fā)出的微弱赤紅光芒,看清了腳下——那是厚厚一層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半凝固的粘稠糊狀物,踩上去如同陷入沼澤。
里面混雜著破碎的骨頭、干癟的皮毛、凝固的血塊,甚至還有半腐爛的不知名小獸尸體,偶爾能踩到硬物,低頭一看,竟是一顆半埋在污物中的、空洞洞的獸類頭骨。
刺鼻到令人窒息的惡臭正是從這層蠕動著的“地毯”上蒸騰起來的,熱烘烘地包裹著人。
“嘔……”田昊再也忍不住,猛地彎腰劇烈干嘔起來,酸水混合著膽汁直沖喉嚨,灼燒著食道,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痛苦的痙攣。
右眼被厚布包裹著,但那無孔不入的惡臭仿佛能穿透布料,直接刺激著眼球深處的神經(jīng),帶來一陣陣灼熱的脹痛和劇烈的眩暈,視野里那片混沌的暗紅中仿佛也翻滾起污濁的泡沫。
左臂的鱗甲在粘稠的污物中摩擦、刮蹭,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沙沙”聲,每一次動作都帶起更多污穢,黏膩的感覺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閉嘴!想把洞頂那些東西都吵醒嗎?想把這片糞坑里的蛆蟲都引過來嗎?!”焱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罕見的緊繃感,如同拉緊的弓弦。
她赤紅的身影停在田昊前方幾步,熔金的豎瞳如同兩盞在濃霧中掃射的探照燈,警惕地、緩慢地掃視著上方那片令人心悸的絕對黑暗。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周身散發(fā)出的那股灼熱氣息似乎也因環(huán)境的壓迫而變得內(nèi)斂,卻更加危險。
田昊強壓下翻江倒海的惡心和幾乎要撕裂頭顱的眩暈,用盡力氣抬起仿佛重逾千斤的頭顱,順著她目光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讓他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倒流!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巨大的溶洞穹頂,高得望不到盡頭,完全隱沒在深不可測的黑暗里。但就在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幕布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倒掛著無數(shù)東西!
那不是石頭,也不是鐘乳石。那是……蝠翼!巨大、猙獰的蝠翼!
數(shù)不清的暗紅色巨蝠,如同無數(shù)被風(fēng)干的、帶著血肉紋理的黑色破布,無聲無息地倒掛在穹頂?shù)膸r壁上!
它們的體型遠(yuǎn)比之前遭遇的那些要大得多,每一只都幾乎有半人高!暗紅色的肉翼如同厚重的皮膜,緊緊地包裹著臃腫的身體,只露出猙獰的頭顱和尖利如鉤的爪子。
它們?nèi)缤萑肓俗钌畛恋亩撸粍硬粍?,死寂得如同鑲嵌在巖壁上的浮雕。然而,那死寂之下,卻蘊含著令人窒息的、冰冷而貪婪的生命力。
然而,真正讓田昊頭皮炸裂、胃部再次劇烈痙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是這些巨大血蝠身下懸掛的東西!
每一個巨大血蝠那鼓脹的肉翼包裹處,都如同懷胎十月的孕婦,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極其微弱地、此起彼伏地蠕動著!
借著焱身上散發(fā)的微光,田昊驚恐地看到,那些肉翼的縫隙間,不時探出一個個小小的、皺巴巴的、覆蓋著稀疏濕漉漉黑色絨毛的頭顱!
那些都是幼蝠!數(shù)量多到根本無法計數(shù)!它們?nèi)缤闯墒斓摹⒒蔚墓麑?,密密麻麻地懸掛在母蝠身下,擠擠挨挨,層層疊疊,如同鋪滿了整個穹頂?shù)?、令人作嘔的黑色肉葡萄!
一些幼蝠似乎被驚動,微微睜開猩紅的小點,冰冷地注視著下方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