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裴:“無妨。”
他說無妨,便是真的無妨。
喬裴對疼痛的耐受度很高,幾乎感覺不到。
沈荔曾經(jīng)握過他的手,若是再握久一點,就能察覺他的手心里,同樣是厚厚一層繭,以及交錯深切的疤痕。
痊愈很久,但,不好看。
沈荔大約不會喜歡。
喬裴從來不是一個運氣很好的人。在大慶,運氣好壞首先驗在投胎上。
最好的當也不是皇宮貴族,而是頗有家資、關(guān)系和睦的幾口之家。
他自然沒有這樣的運氣,生來就是孤兒,被一又聾又啞的老人養(yǎng)了三年,老人去世,他又上街頭流浪乞討,才偶然被當?shù)氐姆鲇自簱旎厝ァ?/p>
剛進扶幼院時,連用勺子吃飯都不大會,更遑論如常人一般走路、說話、勞作。
這樣的人,怎么能在扶幼院好好生活下去呢?
幼小的孩子們并沒有太多壞心,甚至也耳濡目染教了他許多人類社會生存的法則。
喬裴學到的第一條,就是找到自己的價值。
扶幼院的孩子們不是白白被養(yǎng)育的。即便是再小,也都要上工做活。有的是織布、有的是喂雞、有的是割豬草,總之,要做點什么。
喬裴卻什么都不會。
他在其中格格不入,也許不是什么大錯;但他提供不了一絲一毫的價值,這不行。
扶幼院不能養(yǎng)一個白吃干飯的人,于是將他送走。左右都是在城里,賣藝也好乞討也好,總歸餓不死他。
走時還能聽見那些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跟他說發(fā)達了要常回來,最好帶鄰家鋪子里的牛舌糕回來。
牛舌糕又是什么?
喬裴不知道,他的運氣忽好忽壞,剛被扶幼院丟掉,又被老太監(jiān)撿回去。
那里像是另一個扶幼院,全是小孩子。
老太監(jiān)沒做什么壞事,只是忠于上命,撿些孩子回來,挑出里面最聰慧的幾個,培育成才。
不巧,喬裴偏偏聰慧至極。
若是扶幼院能有那個條件讓他接觸文墨,恐怕也會發(fā)現(xiàn)。
他的天才即便是在生疏的學語聲中依然如袋中之錐,鋒芒畢露,即便是一字不識的文盲,也能看出他的天賦異稟。
畢竟,不是誰都能過目不忘、一通百通。
太監(jiān)如獲至寶,將他推舉給了至高無上的皇帝。
他原本就是奉命行事,有了喬裴這樣的天才,更顯得這一招行之有效?;实埤堫伌髳?,著令他勉力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