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校園里的喧囂漸漸散去。然而此刻學(xué)校還有一批沒有回家的孩子。
周澤站在教學(xué)樓前的臺階上,看著三三兩兩的孩子被家長接走。他的目光不時掃向樓梯口,右手一直揣在褲兜里,摩挲著那個用油紙包好的糖人。
“老師再見!”
“路上注意安全。”他拍了拍學(xué)生的肩膀,目光卻越過孩子的頭頂,突然定住了。
沈迎春正拖著鼓鼓囊囊的編織袋,一步一頓地從樓梯上挪下來。編織袋的提手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隨著她的動作在水泥臺階上磕磕絆絆。
“沈迎春!”
女孩猛地抬頭,注意到是周澤在喊她,編織袋“咚”地砸在地上。她像只敏捷的小鹿,三步并作兩步跳下臺階,寬大的校服外套在奔跑中鼓成了風(fēng)帆。
“周老師!”她在他面前急剎住腳步,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皮膚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周澤從口袋里掏出那個被體溫焐得微微發(fā)軟的糖人。油紙展開時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響,甜膩的麥芽糖香頓時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沈迎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接過糖人,指尖在晶瑩剔透的糖面上輕輕碰了碰。
“謝謝老師!”
沈迎春轉(zhuǎn)身往校門口飛奔而去。她瘦小的身影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周澤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舉起掛在脖子上的老相機。取景框里,女孩奔跑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發(fā)梢躍動著金色的光點。他按下快門的瞬間,一陣晚風(fēng)掠過,掀起了她校服的一角。
等到晚上,沖洗照片時他才發(fā)現(xiàn),那天的夕陽把整個畫面都染成了溫暖的琥珀色。而沈迎春的背影,就像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蔣媛收拾完辦公室,正準(zhǔn)備往校外走,路過周澤的門崗室,看見他還坐在擺弄他的照片。
“周澤,你還不走?”
周澤笑了笑說:“明天段乘來接我,我去他家住一段日子?!?/p>
“早點休息。”
蔣媛點頭騎著她的自行車離開。
前山的機器轟鳴聲震落了松枝上的積雪,融化的雪水順著溝壑蜿蜒而下,在凍土上刻出細(xì)小的痕跡。
段乘裹緊棉襖,領(lǐng)著鳳歲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山路上,積雪在他們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聽這動靜,安溪村的手藝加工廠今天開工了?!倍纬酥噶酥高h(yuǎn)處飄著彩旗的方向。鳳歲春順著望去,山坳里新砌的廠房前人頭攢動,紅色的橫幅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
加工廠門口,林耀正被七八個舉著話筒的記者圍在中間。他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拽住紅綢猛地一拉,“安溪手藝加工廠”的木牌在陽光下泛著桐油的光澤。穿著靛藍(lán)工裝的女工們擠在最前排,粗糙的手掌拍得震天響。
“林書記,作為天登山區(qū)第一個機械化工廠的創(chuàng)辦者,您有什么感想?”一個戴眼鏡的記者把話筒往前遞了遞。
林耀擺手想推辭,但在村民的呼聲中還是接起了話筒。他清了清嗓子,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團: